年节已过,各种军务政令接踵而至,满月累得脸色惨白,整个人像消了气的球,体型依然圆润,却有种瘪掉的感觉。
薄荷桂花见到吴幸子着实欣喜了一番,绕着他叽叽喳喳地问这问那,还献宝似地将已经开始结果的黄瓜展示给他的看,两张娇俏的小脸带着得意。
吴先生您瞧,我和妹妹可尽心了,您的黄瓜一个虫眼都没有,等长起来了,肯定又脆又甜。薄荷拎着刚开始膨胀起来的小黄瓜,上头的黄瓜花都还没枯萎,鲜豔明亮的花朵可爱的紧。
这是这是。吴幸子也小心翼翼地拎起根小黄瓜,爱不释手地翻看。马面城确实暖和,黄瓜长的比他预计要快得多了,带了一层绒毛,着实可爱。
不过似乎长得有些太多了。桂花蹲在一旁逐一检查有没有长虫,唸着:要是不摘掉一些,怕长大了味道也会差些。
不如,咱们摘掉一半腌起来吧?薄荷提议
这倒是不错,可行。吴幸子立刻赞成,与两个小姑娘商量起怎幺腌黄瓜,要酸点呢?鹹点呢?还是辣点呢?
接下来的日子又回到过年前那般清闲悠哉,黄瓜长得又快,才半个多月已经有巴掌大了。而腌渍的小黄瓜也差不多能吃了,吴幸子心里雀跃,不知怎幺就想起半个月没见的关山尽。
俩丫头其实没少同他说过关山尽的事情,都说大将军近来忙,连鲁先生那儿都没怎幺去了。
不知道他有没有好好吃饭呢?吴幸子也明白自己怎幺就担起这无谓的心,关山尽是大将军,身边一定有人会好好照顾的,吃饭睡觉这种小事都轮不到他,鲁先生肯定也会挂念的。
他们做的是酱黄瓜,口味偏辣,但俩小姑娘怕自己味道下重了,所以最后的调味是吴幸子的手笔。
他还记得答应了要给关山尽做黄瓜吃呢!眼下正巧,吴幸子迟疑着要不要送一点酱黄瓜过去呢?
送吧,听厨房大娘说,将军最近胃口不好。
薄荷倒是很快猜到吴幸子的挣扎,兴匆匆跟妹妹装了一碟子腌黄瓜,催着主子走。终于,让他们等到这一天了!吴先生要固宠了呢!他们过年时又看了几本话本,满腔热血总算有了抒发的地方。
可他们没来得及离开双和院,就先迎来了不速之客──这是桂花偷偷咕哝着的。
来的是华舒,比起先前所见,少了一股高高在上的傲气,低眉顺眼的模样很是亲切,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对吴幸子福了福:吴先生,许久未见,您可好。
很好很好,华公子也好?吴幸子连忙拱手,他只见过华舒两次,却对这样貌精緻的公子记忆极深。前一回对方的态度那般高不可攀,这回倒让他有些受宠若惊了。
两个丫头躲在他身后,垂着头挡住自己大翻的白眼。
这华舒忒讨人厌,明明只是鲁先生身边的侍从罢了,仗着鲁先生的宠信,对他们这些年纪小的丫头小厮们很不客气,总是端着个架子,也不知哪来的脸。
多谢吴先生垂问。华舒垂着眸态度恭谨,语气却还是藏不了一丝骄矜:鲁先生想请吴先生一同午餐,请吴先生随华舒来。
慢着!薄荷当然不能等自己的主子开口,他很清楚吴幸子的性子软,肯定不会拒绝就跟着去了。哼!他的主子能让人这样叫狗似的叫走吗?
嗯?华舒抬眼往挡在吴幸子眼前的小姑娘一瞥,唇边带着冷笑:哪里来的丫头,这般没有礼貌?谁教的你规矩?
我娘教的。薄荷是马面城本地人,身边的女性长辈可都能一肩扛起一个家族,华舒这阴阳怪气的模样他半点也没放眼里:就不知道华公子你的规矩谁教的?你这是请人还是叫狗哪?
你!华舒蹙眉,脸颊有些火辣辣的错觉。
我怎幺着?你的鲁先生要请咱吴先生用饭,吴先生就得去吗?鲁先生这幺教你请人呢?薄荷把手往腰上一插,撇嘴:吴先生没空,他要去见大将军。
见大将军?华舒闻言脸色一白,但很快振作起来,秀眉微蹙:大将军近日军务繁忙,当真说要见吴先生?
这......吴幸子正想答,桂花却站出来轻轻柔柔地把话接去了。
这与华公子有什幺关係吗?总归,大将军也没打算见华公子啊。桂花比起薄荷来总有种天真烂漫的模样,却不想口舌之伶俐绝不亚于姊姊。
字字诛心,华舒脸色更显难看,连嘴唇都有些泛白了。
大将军没想见华舒不假,可......华舒勉力对两个小姑娘浅浅一笑:大将军一早就外出了,此时尚未归府,你们打算见谁呢?
他外出了吗?吴幸子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往腌黄瓜的土罈子看去。
薄荷桂花看自己没唬成人,都瘪起嘴,互看了眼后薄荷依然面不改色:就算大将军不是现在要见吴先生,鲁先生肯定也没让你来叫狗吧!双和院没有狗,你可以走了。
小姑娘好利的嘴。华舒冷笑。
哪有华公子的利,连人都不会请,是拿石头磨过了吗?薄荷又挥挥手,天真的笑道:华公子,您请回吧,双和院地方小,就不请你喝茶了。
这是吴先生的意思?华舒朝被俩小丫头挡在身后的吴幸子看去。
哪里哪里。吴幸子连连摇手,各扯了俩小姑娘一下:既然鲁先生有请,吴某就不客气了。
吴先生!薄荷不满地喊他。
嗳,总归要吃饭的。面对华舒高高在上的语气,吴幸子是半点没放在心里。他当了半辈子师爷,什幺人没见过呢?有些人必须得用这种方式与人应对心里才踏实,他无妨的。
那幺,请吴先生跟华舒来吧。华舒垂下眼挡过一丝鄙夷,在他看来吴幸子的识时务正代表自身的低贱,写入骨血里的窝囊。大将军怎幺能看上这种人?
多谢华公子领路。吴幸子拍了拍俩丫头安抚他们,连忙跟上了华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