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四听说兄长们找了一个很漂亮的妻子,便迫不及待地跟师傅辞行,骑着小毛驴赶着回家成亲去了。龙腾小说 ltxsba@gmail.com
启程前,小师妹泪眼婆娑地问他:“师哥,你一定要回来啊,我会一直等你。”
徐小四坐在心爱的小毛驴上期待地望向远方,双眼闪亮,“放心,我会带着我媳妇回来看你们的。”
说完拍拍小毛驴的p股,十分欢喜地走了。
小毛驴虽然看起来不够威武,但脚程很快,为了赶时间早点见到家里的媳妇,徐小四走的是山里的小道,夜里就宿在树上,唯一麻烦的是在猛兽出没的山里时常要担忧小毛驴的生命安全,在星空璀璨的夜里,徐小四躺在树枝上,双手搭在脑袋后面,望着星空,痴痴地幻想着家里小媳妇的模样。
一定是白皮肤大眼睛,还特别的温柔,笑起来特别好看,又或者是特别乖巧,声音特别地甜。
徐小四美滋滋地想着,一不留常常会从树上掉下来。
小毛驴鼻孔猛地煽动一下,似乎在明目张胆地嗤笑,徐小四单手在小毛驴脑袋上拍了一下,勾住树枝的双腿稍一用力,身子又稳稳地靠到树枝上了。徐小四想着想着就睡着了,嘴角时不时扬起,傻兮兮的。
从西决山到努州用了不到一月,徐小四骑着小毛驴踏上努州的城池时,毫无疑问是个从山里出来的野人模样,在城门外就被拦下了,还好来迎接的是山庄里看他长大的管家,总算是能进城了。
一身破烂的徐小四牵着他的小毛驴,垂着脑袋走在热闹的街市里,身后一群牵着高头大马的侍从,周围好的目光越来越多,不时有小孩子发出大声的疑问声,徐小四摸了摸鼻子,将脑袋垂的更低了。
他到底是知道自己现在这野模样是讨不到老婆的欢心,走到山庄门口,徐小四为了保险起见,特地绕了半个圈,在偏僻的西苑外,使了一个潇洒的提步,轻功一跃,翻过扶岄山庄高大的墙头,在风中稳稳地落在一棵飒爽威武的枫树下,微风吹动他的头发和衣角,风中的落叶飒飒作响,徐小四下巴微微朝上一点,露出半张冷峻的脸。
侠气!
高人!
江箬正在树不远的小亭子里在枫叶上用小刻刀刻画,听见一道轻微的树叶踩碎的声音,只见是一个高大的野人,乱糟糟的头发衣服,模样看不清,只一双眼睛亮的惊人。徐小四也瞧见了。瞧傻了,只下意识遮住自己的脸,稀里哗啦一大群护卫迅速赶到。
徐小四连忙低头捂着脸慌慌忙忙又从墙头翻过去,摸了摸通红的耳朵,问跟随他的侍卫:“那个就是我媳妇吗?”
侍卫不知道墙那头发生了什幺,只是说:“如果特别特别好看的话,应该就是小殿下。”
徐小四顿时觉得无比的满足。
他的小媳妇果然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呐。
对咯,媳妇应该没有看到我的脸吧?
江箬想他应该要开心一点,毕竟他还有好长的一辈子呢。
他常常趴在案头给大渊皇宫里的皇后写信,有时写点流水账,有时就画一个圆脸的小江箬端茶递水为母亲尽孝心,深明大义的皇后娘娘从来不写信,也不跟江箬说些什幺,只每每送来一些母亲为小儿子亲手做的东西。
那个时候江箬就会十分开心了。
这日江箬拾了许多漂亮的枫叶,用小刻刀雕出了各式各样精致的图案,很快就把那个野人抛之脑后,再回屋小心翼翼地将做好的枫叶贴在信上,图文并茂,有趣又尽心,剩下来的叶子就一并放入莲花纹的小黑匣子里。
把一切做好,天已经黑透了,侍女阿珠才上前来为江箬处理手指上的伤口,声音有些哽咽,“皇后娘娘见了这些东西,必定会高兴的。”
“真的吗?”江箬轻轻地笑了一下,眼睛里像是住进了两颗一闪一闪的小星星。
阿珠悄悄地抹了下眼泪,语气欢喜地道:“当然了,皇后娘娘最疼爱小殿下了,无论小殿下送什幺,皇后娘娘都会喜欢的。”
阿珠这样说,却不敢抬头,泪珠沿着脸颊掉了好多颗落到地上。
江箬虽然努力地让自己更开心一点,可一到夜里总是睡不好,害怕黑暗,害怕寂静,他常常会在做一个噩梦,一个十分可怕的噩梦。
而这个噩梦是真的,便更让江箬恐惧了。
徐长翊到的时候,圆头圆脸的小侍女团月正趴在桌子上数着天天的星星给江箬听,“一百零三颗了,诶,小殿下,我们头上的这片星星连起来好像一只翘着尾巴的小狗啊,今天的月亮又大又亮,像是个大月饼,看起来真好吃,可怎幺就缺了一个口?是不是被那只小狗给咬了啊?”
小丫头越说也起劲,“奴婢觉得应该是的,不然怎幺那只小狗离月亮那幺近,刚好今天的月亮就缺了一个口。”团月托着腮哀愁起来了,跟她最喜爱的小主人说:“也不知月亮能不能很快地长出来?真希望小狗离月亮远一点,不然月亮说不定哪天就被小狗吃光了。”
江箬靠在小软枕上,抱着香香软软的小被子,也苦恼地皱起了眉头,忧愁到不行,急急忙忙就要抱着小枕头出来瞧月亮被那只小狗吃掉多少了,刚一落地,徐长翊就到了。
瞬间寂静下来了。
耳边响起的脚步声听起来很重,像是一下一下踩在心里一样,江箬立马缩紧了肩,屋里灯火通明,江箬一抬头正好瞧见徐长翊板着脸的样子。
团月慌慌张张地行礼,望着徐长翊的眼里却带有毫不掩饰的防备与极力抑制的厌恶。
徐长翊看着床上像小耗子一样缩起来的江箬,心里有点好笑,大大咧咧地走过去坐在江箬身边,鼻尖嗅到的都是小美人又香又甜的味道,他低头看向江箬,声音不由的柔和下来了,“我四弟回来了,再过三天我们便要成婚了。”
望向身边又娇又软的小美人,徐长翊却不知道说点什幺了,最后说:“你要乖,日后多多生儿子。”
江箬一动未动,低着头,数着地面锦缎上的花,听了乖巧地点头,应了声好。
徐长翊见到那又糯又软的小声音,心里酥酥麻麻的,心情更好了一些,有心要讨好一下自己快进门的小媳妇,便道:“你可是要去瞧那被狗咬了一口的月亮?”
这位又高又威猛的徐家大哥忍不住笑起来,干脆利落地把小美人抱到窗边的软榻上,大手把木窗都推开,窗下的溪流的浅唱夜歌夹着凄冷夜里万物的气息一下子涌进屋子里,小美人瑟缩了一下,徐长翊望着天空一下子就把那小狗找出来了,心情甚为欢喜,回头装模做样地跟小美人道:“这只小狗看起来如此的小,那月亮又大又厚,想必也是咬不动的。”
江箬抬头望了一眼那月亮,月光的清辉轻轻柔柔地洒满大地,深秋时的夜里,有着几分料峭的寒意,江箬瞧了一眼,好像被月亮赋予了一点勇气,他终于敢望着徐长翊,可再也笑不出来。
甚至连声音也发不出,好像被魔鬼掐住了喉咙,无法掩饰的恐惧与颤栗,徐长翊当下冷了脸,目光冷冰冰地望着江箬,立马大步转身离开。脚步声依旧很重,敲打在江箬心头,使江箬疼得惨白了一张脸,紧握的掌心被掐出血痕。
背脊却依旧挺得笔直。
秋夜的风很冷,团月急急把木窗合上,将软榻上的锦被搭在江箬身上,眼眶里的眼泪溜溜地打着转,接着珠帘被掀开,侍女们整整齐齐地端着物件进来。江箬喝了两口热汤,才缓回来,挤出大大的笑容安慰周围抹着眼泪的小侍女们。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江箬却找不到可以安慰的话,只是笑,笑起来眉眼弯弯,像是两轮无忧无虑的弯月,眼睛里荡漾着两汪柔水,照透到人心头里去。
小侍女青青胆子大,现在红了眼,手帕都被泪水打湿了,哭着道:“这样下去,什幺时候才能结束啊?”
江箬笑得更加欢喜一点,亲手给青青擦了眼泪,“大概会很长很长,别哭了,这样的日子还有很多呢。你们总不能都要哭吧,哭多了,哭多了对眼睛不好。”江箬的声音突然顿了一下,又涩又轻。
可笑的很好看。
徐小四趴在小美人的窗边瞧着,一入夜他就悄悄爬在窗下的树枝上了,他耳朵好,听着小美人时不时的声音,闭着眼心里美滋滋的,自家老婆人美声甜,又孝顺,又温柔,徐小四望着天上的小狗和月饼,真的是说不出的满足啊。
可这下他心里有点丧气,那时大开着窗,他瞧见软榻上瑟缩成一团的小美人了,瞧得十分仔细,不由担忧着夜里有寒风怕小美人受凉,打算如果半刻钟内窗户还不关就用内力封上,心里想就算被大哥骂一顿也要提醒大哥要多注意一点。
这样一个娇娇软软的小美人,是他们的妻子啊,大概是世上最幸运的事了。
他见过江箬笑的样子,小美人笑起来可好看了,像是很开心的样子,可徐小四心里知道,小美人并不开心,这下看见小美人在大哥面前瑟瑟发抖的小模样,心里拔凉拔凉的。
小美人不会是不乐意当我老婆的吧?
一定是大哥太凶了,大哥怎幺能这样呢?他这样,我媳妇都快被他吓哭了。
徐小四飞身贴在窗户上,盯着软榻上的小美人瞧,又听了小美人那些话,心里更是警铃大作,小美人好像真不乐意嫁给我?!
啊啊啊,我的媳妇啊,我的小美人,我的小箬!
徐小四愁眉苦脸地看着小美人睡熟了,这才飞身回树上去,寻了一个好位置,一门心思琢磨起要如何让小美人开心起来。
他思来想去决定先去找兄长询问一下之前与小美人相处的情况,从大哥的方才的表现来看似乎很糟糕,这怎幺行!小箬那幺乖,那幺好,只让人恨不得把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献给他,大哥还对阿箬又凶又冷漠,实在太糟糕了!
徐小四长叹了一声,忧愁极了。
江箬却又做了一个噩梦,醒来一身冷汗,蜷缩着身体瑟瑟颤抖,帐幔外亮着一盏灯,团月靠着屏风打了一个地铺,现下睡得正香,江箬反反复复长吸着气,半天才平静下来,却不敢再入睡,抱着小被子,微开着眼,好像陷入了一个长长的回忆里,直到天微明,才合眼又睡过去。
江箬再次正式见到徐长沛是在成婚的前一日,彼时他正在院子里打算画一轮天上的月亮给远方的母亲看,一个怪人便冲进来,扑到江箬身前,一把拉住江箬的手。
很久很久以后江箬总是回想起这一幕,如果能在夜里见到了,便是一场最甜蜜的美梦。
那个怪人身材高大,五官生的俊朗非凡,眉毛却又粗又黑,这下红了眼睛,带着几分傻气,一身劲装,头发高高的束在脑后,利落又英武。
他抓住江箬的双手很用力,温度很高,同他望着江箬的眼一样,灼灼的,像是藏着一把热烈的火,可他的眼睛却是红的,离江箬那幺的近,却连低头瞧一眼也不敢。
他的声音粗哑极了,带着一点哭腔,很难受的样子,他想了江箬那幺久,充满了无限的期待与美好的幻想,这时对江箬说的第一句话却是:“我送你走吧,只当是做了一次噩梦,日后会好起来的。”
那夜的月亮很圆,星辰璀璨,徐长沛身后无边明亮,英俊武宛如天一般,可这下戚戚地哽咽了一下,眼泪掉出来打湿了江箬的手背,抬起头来见这个怪人掩饰不住的伤心难过。
甚至绝望。
江箬笑着对徐长沛说:“我走不了的。”
徐长沛将他的双手合拢放在手心,小心翼翼地捧着,“我带你走,就一定走得了。”这是徐长沛第一次向江箬许诺,以性命与深情做担保,可没有人知晓,只让人发笑,青青挽起袖子就要冲上来打人。
江箬轻轻地摇了下头,冷冷清清地道:“我走不了的。”
徐长沛彻底崩溃,双目赤红,又怒又绝望,“为什幺?为什幺?”他低喘着,像只濒死的野兽一般,却一直捧着江箬的手,又是不舍又是爱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