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行礼边道:“见过豫王殿下。”
陆质勒马走近,慢慢停在那小厮身边,也就看见了不远处停着的马车。小厮依然恭恭谨谨地跪在地上,道:“奴才家主人方才从驿馆出来,远远见着是王爷来了,便紧着叫马车候在一侧,等给王爷请过安才敢离去。”
小厮说话的间隙,萧离已从马车上下来,往陆质这边过来。
陆质便也下马,回手将马鞭递给跟着他的小厮,同萧离点点头。
萧离此人原本只四十有余,但面色一向沉郁,两眉惯常紧蹙,时间久了,法令纹深刻,看上去便得有五六十。
只有眼里精光一放,才能拉回来四五岁。
是近日闻名朝野,蜗居礼部数十年,一朝得了圣眷在一夜间漂亮翻身的正主。
萧离眼里是和蔼的色,但他对着陆质时,依然是同样的脸色。好像那副表情做久了,便成了一幅面具,刻在脸上取不下来。
萧离两眼扫过陆质出门的排场:两人两马,便拱手道:“豫王殿下出行从简,令臣羞愧不已。”
陆质知他一向严肃,便不说什么漂亮话,只道:“只是来驿馆瞧瞧,不是什么大事,不值大摆排场。”
萧离认同地点点头,但也没再多说,转而关心道:“多日不见,王爷出宫开府一切事宜可还顺当?”
陆质建府时,正好碰上萧离掌管内务府。事事打点起来再得心应手不过,哪还会有不顺当的地方。
便道:“都顺当。说起来,这都有劳内务府,事事办的再妥当不过。本王前日已上书父皇,一应事项全数列出,只是未曾有机会向大人当面道一回谢。”
“这都是臣的本分,且臣承过文相大人的恩情,时刻铭记于心,不曾有一天忘记过。”
当年萧离是文府中芸芸幕僚中的一小个,在一群口舌卓群的青年人里并不那么出挑。
文家一时落败之际,陆质的外公没有因为大族遣散幕僚会遭人笑柄就留着那一府人跟着在府里等老等死,反而大大方方地散了银两与他们去各奔前程。
萧离几乎算是来去无踪,存在感从来都弱。到考取进士后,也因为沉默寡言不善交际,被分派到礼部去,一待就是将近二十年。
因而当今朝野知道萧离与文家渊源的其实没有几人,他上位后,肯在背地里向着文相便罢,陆质没想到他会在明面上对自己说出来。
毕竟这与萧离而言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即便是当年文相的慷慨放手与他有恩,但应该没有几个人还指望这随手的恩情会有所回报。
“要谢的。”陆质笑道:“不若改日散朝后,到外公府上一聚?”
陆质只是试探,不想萧离一瞬间竟然很感激似得,两片翻起干皮的嘴唇微微颤抖,两眼难以置信地看着陆质。
在常年严肃木讷的脸上显出这种情来,其实格外不搭,甚至有些可笑和滑稽。好一会儿,萧离才连声道:“一定一定,哪日文相方便,有空见臣,臣定俯首上门。”
陆质退开些,微笑道:“很好,本王晚间便去信给外公,想必外公也是很高兴的。”
两人又说了几句,可惜萧离实在不在状态,陆质也不多计较。相互告辞后,他方才进了驿馆。
果然不出所料,与乌孙国大皇子寒暄几句,对方便毫不掩饰地对陆质道明来的目的,就是想尚公主。
这时候陆质很乐意有人能来给皇帝找点儿不痛快,他便把态度放得愈加温和,叫那皇子觉得此事十有八九是能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