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修闻言,又执起萧吹奏起方才的曲调,后微笑道:“是这首?”
“是、是的……”
“你自然未曾听过,因为这是我家乡那边的小曲儿,”展修收了笑意,眉间浮上几分郁色,“早些年,也曾有位朋友这样问过我。他虽然是个世族子弟,可不爱功名,偏爱作诗弄曲这些风月之事。那日他听了这曲子,便好像迷上这曲调似的,成日要我吹给他听……”
茵兰听他声音有些哽噎,刚欲出口的询问也收了回去,不经意问道:“那你——经常来这儿吗?”
“正好是开花的季节,只是最近常来罢了,”说罢,展修弯眼笑道,“还未请教姑娘芳名,可否让在下知道?”
“我……姓顾,但公子唤我茵兰便是。”
“茵兰……”展修小声念叨着,又叹道,“果真是人如其名,想必为姑娘取这名的人,定是蕙质兰心。”
茵兰红了脸,眨了眨眼道:“这是娘亲为我取的……”
展修抚了抚下巴,又侧脸看向茵兰。月色如沐,霜雪落满枝,本是皑皑白雪苍茫一片,又添上红梅点点,艳绝三宫六院。眼前人不施粉黛,一剪秋眸似水,却能同众芳争艳。他望着少女那双眼睛,心中觉得有些可惜,踯躅半晌,才道:“你是……从何时起失明的?”
茵兰一愣,应道:“我小时候生了一场重病,病好了之后,便看不见了……”
“可惜了,”展修道,“未能目睹这雪夜的梅林,着实可惜。”
茵兰还以为展修埋汰她、拿她取笑,不禁气闷。正欲转身离开,却又被对方打断道:“不过姑娘,可否听在下吹一曲?”
她心下疑惑,却听那人已自顾自地起了调。先以深沉而绵长的低音入耳,倒真与这月色、这雪景相衬,忽而曲调一转,清越剔透,引人入胜。此间于不同音域循环再现,故为“三弄”。继而复欲吹奏,却骤然停了下来。
茵兰疑惑道:“《梅花三弄》?”
“正是,”展修摩挲着手中的萧,“虽说姑娘无法目睹这美景,但听在下吹奏一曲《梅花三弄》,亦算是与在下同赏这梅园风光了。”
茵兰闻言,先是一怔,后又以袖掩口,笑开道:“可刚刚……为什幺突然又不吹了呢?”
展修色黯然,长叹道:“有位故人曾同我琴箫合奏过这首《梅花三弄》,只是如今……故人已逝,闻曲伤怀。”
茵兰色微动,搓了搓手,小声开口道:“那位故人……是谁?”
“请原谅我不便透露……”展修勉强挤了个笑容,道,“虽然,所有人都告诉我,他死了,可我一直不相信。冥冥之中似乎有人告诉我,他还活着……”
茵兰咬着唇,忽然从怀中抽出离开时殷承凛塞给她的旧帕子,轻声道:“你看……这帕子,你可曾见过?”</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