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看看你。”刘歆晔抚着爱人的眼角,满是怜惜,“都肿了。”
“我没事。”陈三年握住他轻抚的手,问道,“光儿睡了?”
“嗯,昨晚吓得不轻,哄了许久,刚刚才睡着。”
“毕竟还是个孩子,难免害怕。”陈三年仿佛想起昨晚惊心动魄的场景,脸色微微发白,刘歆晔捧着他的脸,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眼角,鼻梁,哑着嗓子说道:“你去睡会儿吧,我守着怜生就好。”
“没事,他是我弟弟,不守着他,我放心不下。”
“我也不放心?”
陈三年看着刘歆晔认真的表情,无奈地笑了:“那我靠着你睡会儿吧,你两个一起守好了。”
“嗯。”刘歆晔揽着人,便进了屋,韩怜生仍然昏睡着,只是脸上不再有痛苦的情。陈三年给他掖掖被角,看了一会儿,才坐到桌边,靠着一旁的刘歆晔打起了盹。
林肃来到自己徒儿的房间,瞿耀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林肃不由地轻笑,坐到床边,搭了搭瞿耀的脉搏,平稳和缓,看来吃的药起了作用。
“小花,小花。”林肃轻声唤道,瞿耀没有反应。
“耀耀,耀耀?”林肃继续努力,瞿耀翻了个身,继续睡。
“哈,小懒鬼。”林肃拍拍他的背,叹了口气,“我的乖孩子,难为你了。你好好睡,剩下的都交给师父来吧。”说罢,林肃给瞿耀盖好被子,便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出事的时候,他和妻子正在码头的一条客船上,按照他的估计,那晚就该和瞿耀汇合。然而江上阴风大作,戾气肆虐,他来不及多想,本着那源头就去了。设法布阵,驱邪散气,等他把一切完成,整条江面上却只有空荡荡的渔船,毫无人影。林肃当时第一反应就是活人都被恶鬼吞尽,沉入江底。他不敢妄下结论,只好一面让妻子去找刘歆晔帮忙,一面沿江搜索。庆幸的是,他找到了一条小船,瞿耀,韩怜生还有位老先生。
瞿耀向来很喜欢林肃,每次见到自己的师父都会傻乎乎地笑,可这一次,他只是呆呆地看着对方,眼泪哗哗往下掉:“师父,师父,人,人都没了。”
林肃心里一酸,想抱住他,安慰他,可这小船太小,他怕翻船,只能静静地看着,什么都不能做。
“师父,我好难过,师父,你怎么才来啊?”瞿耀哭着哭着就抽噎起来,“我……我……我保不住他……他们,我……我……好害……害怕……啊…”
林肃苦涩地说道:“对不起,师父来晚了。”
“啊——”瞿耀放声大哭,仿佛撕裂了整个夜晚。林肃带着人,回到岸上,瞿耀背起韩怜生就走,林肃则背着老先生,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他也已年近五十,刚刚又耗费了许多体力,渐渐便有点跟不上。
“小花,小花。”他呼唤着瞿耀的名字,对方却没有任何反应,依旧不停地前行着。
“耀耀!耀耀!”林肃放大声音,没有叫住那个人,却把赶来的陈三年等人吸引了过来。一通手忙脚乱,有些人竟低声哭泣起来。老先生被人接走,瞿耀也一个人站着了。林肃走过来,给他上了一道安符,祈求他不要被坏了心。瞿耀虽然不是林肃带大的,可林肃自教导他开始就知道,这个孩子贪玩滑头,可这心其实比谁都软。
一个难熬的夜晚过去了,接着便是更让人焦灼的白天。老先生年纪大了,但上天悲悯,只是呛了几口水,并无大碍。韩怜生的智一度被困锁亡魂在残留的过去中,陈三年坚持不懈的呼唤,终于将他拉了回来。瞿耀睡得深沉,仿佛在自责,不愿意醒来,就算睁开眼,也不知会不会像从前那样笑着了。
林肃想到陈三年,便感到异样,那个人的身体好像要比旁人透明些。他来之前看过瞿耀的书信,对其中的利害十分清楚。如果韩怜生随身带着那个装有泥人的锦囊,那么算来,泥人应该碎了,陈三年离魂飞魄散就不远了。铜钱只是压住他身上的鬼气,泥人才是固魂的关键,林肃必须赶在七天内,重塑泥人。可是巨岩被毁,风水改变,那新生之地的泥土也不能用了。
林肃一阵无力,怎么办,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