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音符波纹终于荡漾消散,通信也断了。
复元揉着手里空白的传音符,沉沉地发笑,另一手掌心上全是精水白浊。
12
自有了苏阳安,一路下来平平顺顺,吴秋成大大感慨幸得贵人相助。
只是洞府的出口毁去不少,苏阳安没了莨遗协助免不了绕弯路。
白虎走一会奔一会,一旦吴秋成没看严实,就能一下子跑个没影,实在是个祸害。而濮阳子书又是个睁眼瞎,只能攥着苏阳安的袖角亦步亦趋地跟着,是以苏阳安脚步慢吞吞的,不敢走快。这架势,若非他们一行人身上脏乱,倒以为是出门游玩来了。
约莫走了许久,竟见一拐弯的洞道半塌,一大半的地面斜斜地淹没在水里。
吴秋成顿时喜出望外,不肯走了。
现下白虎那身皮毛又是沙又是泥,完全看不出一点白来。偏偏它忒爱围着吴秋成黏糊,一身腥臭味把吴秋成熏得够呛!一见水面清澈,而靠近洞道的区域水深并未及腰,吴秋成二话不说先把外袍脱下,压着缩在最后头的白虎脖子一使劲,直把这庞然大物拖入水中!
白虎生性怕水,刚入水就拼命凄厉嘶吼,头左摇右摆一下子便挣脱了吴秋成的手!吴秋成大喝一声,一跃跨上白虎脊背直按着虎p股往水里塞,手也不得闲,一边忙着压制一边忙着揉搓那堆脏皮毛,十分累人!
虽然水花四溅的声响虽然夹带着兽鸣与人吼,濮阳子书依旧欣然向往。他身上都是皮肉伤,毕竟是修仙人的体魄,早就愈合了,但身上的素衣带着血混了汗,黏在皮肤上十分不好受。之前想清洗也是难事一桩,只好一路忍着。
只可惜现下复元不在,诸多不便。再三犹豫之后,他还是摸索到水边去,苏阳安连忙过去给他寻了个浅水的地儿。水面刚到大腿处,他脱了上衣,发冠也忘了解开,直接就弯身捧了水洗一把脸。
洞道阴暗,苏阳安一直以引光符照明。濮阳子书赤着上身就在不远处,水面被引光符照得一面黝黑一面波光粼粼,只要稍作留意,那结实的臂膀以及宽厚的脊背就能收入眼瞳。
濮阳子书的躯体不单薄,反之浑身都是紧绷有力的肌肉。体修秦三岚与他交好,两人相互间切磋也是常有的。自濮阳子书没了法力之后,秦三岚一度赶着他往体修的路子上走,只是精粹没学多少,皮毛还是留下来几分。
苏阳安之前一路走来心思倒是纯正,如今才看了一会儿就觉得不自在。
热的、燥的、臊的、痒的,反正没一个是正经的。
仿佛只要一闭眼,又是脑海里梦魇的一幕幕——同样的幽暗里有水有他,皮肉相对,赤裸相呈。
这幺一想就燥热瘙痒,他脸上微红,胯下发烫,赶紧往光芒照不到的地儿退。身影稍稍隐匿,眼就藏不住了,一遍遍地撩过去又匆匆忙忙收回来,先是在濮阳子书上身流连一番,慢慢挪到腰间的裤腰带子上,之后一点点往下压,刚到大腿间就定住了。
苏阳安咽咽喉,声响在脑海里炸开,思绪被崩得七零八落。
濮阳子书哪知道苏阳安脑子里的心乱如麻,洗得差不多就捞起衣裳往回走,刚走两步被人扶住,跟前是苏阳安低沉的声音:“这儿放着引光符,濮阳仙师随我来罢。”
濮阳子书一边走一边道:“你年纪虽小,满嘴却文绉绉的,比我徒弟更累人。我两算是有缘,修为又相近,就甭仙师前仙师后的。你唤我子书,我回你一声阳安。”说着说着就嘴角上翘,得趣说:“你天资聪颖,说不定日后是我得了便宜,省下礼数。”
苏阳安让他取笑得发窘,忙说“濮阳仙师谬赞”,说完又显窘迫,沉默一下,叫一声“子书”;眼直直盯着濮阳子书,只见他听闻这声“子书”后嘴角翘得更弯,直把苏阳安的心都勾起来了。
不远处的人兽混战吵吵闹闹,四射的水花一直没断过。最后吴秋成被白虎反压进水里,呛了口水!白虎立马伸头叼起他的裤腰带将人捞回来。估计耍累了,一人一兽在浅水区趴着,白虎可怜兮兮地看着吴秋成,被吴秋成伸手摸摸鼻头就打了个大喷嚏!
白虎终于洗干净一身皮毛,吴秋成累得很就趴在它身上歇息。白虎任劳任怨,嘴里叼着吴秋成的衣裳,驮着他跟在苏阳安身旁。忽而它一低头,边走边瞪着大眼睛看着自自己爪子旁边无声无息走过的莨遗。
莨遗在洞府跑一圈无功而返,倒是半道上让洞府逮住。洞府见莨遗身上有苏阳安的道心,便附着莨遗身上跟过去。苏阳安感知莨遗回来,才觉它爬到肩上,便听洞府通过莨遗体内的道心与他暗通灵识。
“那只牲畜好是怪。”洞府如此说:“之前形态并非这般。”
苏阳安回答:“那是混种。”
“它伤了我本体,这罪我得寻个时候讨回来。”莨遗举着左右尖尖的爪子摩擦几下,那姿态顿似磨刀霍霍!
苏阳安尚未答话,又听洞府提起濮阳子书。
“怎的突破了魔怔还是这般,一点动静都没有。”洞府透过灵识将苏阳安那点颤动看得一清二楚。本以为苏阳安识得鱼水之欢后,多少会心生异想,总不会就认准那点不中用的念头。哪知道他魔怔不除也罢,竟任凭情丝冒出头来了。它不悦道:“情爱这玩意最难勘破,易生魔障。你偏偏往这路子上奔,真真愚不可昧!”刚骂得起兴,蓦地话音未落就立马噤声。
只见苏阳安的魂海形成一片汪洋,湛蓝的水静谧无波。洞府起先是看见水中有人,远瞧着还算清晰,逐渐靠近才看清楚——水中微微起伏的衣袍静静飘散着,露出容颜的濮阳子书静静在水中酣眠,那模样活脱脱是之前它拐了人塞进水洞里交欢的情形。
莨遗好似一瞬间就萎了下来,小脑袋左右摇摆,尖爪不安地搓两下,理亏得手足失措。
还以为会被继续调侃叱责,哪知道洞府突然闭上嘴。苏阳安刚狐疑,洞府便心虚地脱离莨遗体内,悄悄走了。
后头的白虎一直抬头留意那只小东西,洞府一走,莨遗就乖乖爬回苏阳安的手腕上。它正看得出,身上趴伏的吴秋成忽的叫一声:“有光!”
修道人多出远门历练。
其一是出门游历当是比在山门中更锻炼心智,心智为道心基础,非悟性可以比拟。是以山门奉行以老带幼,非关修为,仅为历练,直至心智成熟,可独立处世便能自行下山。其二是为了刚入道弟子的安危着想。即便是苏阳安这幺好的苗子,也是修仙五十多载才被五蕴斋放行,可以独自下山。
而复元也是百岁的人了,较之其他修道者,虽在姑射门世面见多了,却因多年不出远门,这下沦落异地就显得相形见绌。
要不是濮阳子书启动收纳袋中传音符,他差些都想不起这茬。记起秦三岚赠与的飞行符全在自己身上,他赶紧把收纳袋翻了一遍,里头全是简单的符咒和银子,能入嘴的就是特意为濮阳子书备好的普安茶,除此之外连一口粮都没有备上。若非濮阳子书遇上吴秋成,估计他们师徒都要交代在这儿。
毕竟修仙者并非能断五粮,只是五谷杂粮进肚后可以尽数吸纳入经脉脉络之中,能比凡人更加耐饿。但是长时间饿着,也得饿死个人。
复元靠着飞行符出了天坑,一旦飞高一些便受赫衡山峦的迷障所限,居高临下只能看见一片雾气腾腾,无奈之下只好步行。山峦之大,不知深浅几许,往哪儿走都伤脑筋。加之濮阳子书那头不再有动静,复元左右为难,便随意在山林中走动。
林中时有妖兽匍匐窥探,却在嗅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同类腥血味儿后,纷纷避而远之。于是复元大步前行,通畅无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