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粮草药材抵达,后顾之忧暂解。
徐子墨着手对抗突厥军。
他的势力发展极快,短短半个月已有了三千余人,但多是游兵散勇,多数之前没拿过武器。而突厥骑兵居多,一向剽悍,训练有素的北疆军有时都不能挡其锋芒。
双方兵力差距很大。
徐子墨便一改大开大合的作战方式,将人拆成小股,游击骚扰,灵活作战。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他们熟悉本地地形,又有居民暗中支持,占了地利和人和,将突厥军打得疲于奔命。
另一方面,他还加快兵士的训练。十人一班,五班一队,五队一连,每队中安排一个北疆军旧部,紧急训练,一应规矩作战皆按北疆军旧制,只求尽快将人训练得能上战场。
一连骚扰了半个月。
徐子墨的目的是让北疆军疲于奔命,精长期紧绷,也让他们以为反抗势力只有这一点本事,最后趁其掉以轻心时,集中手头所有兵力,在对准突厥军最薄弱的一处防守,来一个雷霆一击,将其打的五雷轰顶,惶惶不知终日。
大有大的打法。
小亦有小的战术。
大象力大,但笨重迟钝。
兔子虽小,却灵活敏捷。
突厥军最薄弱的一处营地有四千人,守着江南城外围的一座小城。徐子墨让人不定期来骚扰过,料着该产生惯性与大意时,迅猛出击,将三千兵力全部砸了过来,以少攻多,趁其不备,只花了一天便将这所小城夺了回来。
这是所有反抗势力的最大胜利。
江南几城皆欢呼鼓舞。
徐子墨威名高扬。
这一战让反抗势力们看到了希望。后面一个月内,又有十数个小势力投靠过来。徐子墨手下的军队瞬间膨胀,转瞬之间,竟也有了七八千人。但他命人不许声张,使他们面儿上看着仍只有三千余人。
他又瞄准了另一座小城。
这座小城约七千驻军,而旁边有一座仅有五千人驻守的城市。徐子墨一方面让人不断骚扰那座五千人驻守的城市,另一方面悄悄派人在七千人驻守的城市外打下埋伏,观察情报。
如此这般。
直到两座城里的人都相信徐子墨的目标是五千人驻守的小城,并从七千人的小城派人来增援五千人的小城时,徐子墨猛然一扑,如虎狼出穴,猛攻七千人的小城,并在第二天清晨拿下,伤亡很小。
在五千人小城赶来支援时,他又趁其后方空虚,调头猛攻。
这一招其实极险。
一不小心,满盘皆输。
徐子墨守在营帐时,整整立了一天,纹丝未动,直到听到胜报传回,才重重呼出一口气,脱力般瘫在椅中。此法可一不可二,就只赢在对方对他们情况不了解,掉以轻心,和地形与本地居民的情报上。
但终究是赢了。
一共四天。
他们拿下两座城。
这一胜报鼓舞了整个被占领的敌占区,也让前方突进的突厥军队不得不停下来。徐子墨的队伍在接下来的一个月,接受了几千人的投靠,正式拥有了超过一万人的兵力,有了一定规模。
数万雄师的正面对抗才是徐子墨的所长。
他终于得以施展才华。
与赤鲁对决。
徐子墨的兵马不比赤鲁多,但他拥有地利与人和。
突厥军擅长进攻。他们拥有着最强的骑兵,以一敌三,横扫过整个中原大陆。但他们不善防守。他们信奉绝对的力量与实力,不喜欢用计谋与智慧。他们认为这是小人所为。
这在突厥能行。
但江南不行。
突厥将江南打下后,多采取暴力镇压来统治。此法一时有效,但长久之后,必然会引起百姓的怒气反弹。突厥人口不到大周的四分之一,军队也不过大周的二分之一。江南地广人稠,突厥兵士被分配到每个城后数量上不占优势。
通常是偌大一个城市才几千人镇守。
其中却有近十万的百姓。
看似稳定的突厥后方其实危机重重,如履薄冰。
而徐子墨虽有铁血称号,却极善兵法,除去在北疆锻炼出的直冲直撞的狂飙战术,更多的是在徐家打下底子的谋略阵法,与驭人之术。突厥若是能趁着其后方死守前,在三个月内打下整个大周,说不定能成事。
否则便会后院失火,前后顾暇不及,远征的粮草与兵马供给的问题也将暴露。
突厥现在最差时间。
而徐子墨拿出了水磨工夫,慢慢磨他们。他将兵士分成几批,一批批车轮式不停地骚扰,既不和他们硬碰硬,也不让他们能够正常进攻。他专攻小城,以极小的代价将江南城围了起来,却不动中间一块防守森严的硬骨头。
拖。
慢慢拖。
再拖长一点工夫。
只要拖到他们士气衰落,粮草不足,筋疲力竭,而本地百姓的反抗一浪比一浪高时,徐子墨就可以抓住时机,一举攻下江南城,将突厥军的后退之路从中截断,让其成为瓮中之鳖。
他在等。
他很有耐性。
等着狂暴的猛虎前后顾及不暇,露出疲态,展露破绽。
不远了。
七天后,徐子墨接到了一封来自赤鲁的信。
信不长,是赤鲁亲笔所书,白纸墨字,铁画银钩。
他在信中问:“我不明白你为什幺要这幺做。若是为你上一封信中所说的和平,若是让我打下整个大周,一统天下,同样能和平。”
“徐将军,你到底要怎样。”
徐子墨给他回了一封信。
“打了大周,还有大越,大齐,甚至还有更北边的蛮族。”他说:“你是个有野心的人,而一个帝王的野心是这个世界最难遏制的东西。”
他说,“我只想遏制这一场无谓且不必要的战争。若是和平必须依靠一个民族的人推翻另一个民族的循环实现,我宁愿让两个民族彼此制衡。”
信寄了出去。
久无回音。
徐子墨依旧坚持自己的战术。
他身边不是没有急躁的人,频频向他试探,这样的战术是否有效,要不要尽早展开反击。徐子墨依旧不为所动。他只是等。慢慢的等。等待是他和赤鲁隔空的一场博弈,无声无息,却生死攸关。
他的心必须定若磐石。
他等到了。
一个月后,赤鲁又向他递了一封信。信上只有短短一句话:“你到底要怎样。”
徐子墨向他寄了一份协议。
和平通商协议。
这是他在历代徐家家主的书房里找到的,纸张泛黄,有些年头了,协议内容大抵是一、双方克制六十年不起争端,二、双方开放互市,允许大周的粮食与布匹、突厥的马匹和黄金进行交易、三、双方互相派人组成都会,进行监督。
协议被搁置了许久。
徐子墨年轻时只不以为意。
突厥怎会答应。
太过不现实。
现在却不得不承认,这位先祖的高瞻远瞩。而徐家能将这一份协议历代传下,说明认可这一协议的并不在少数。正如这份协议背后所说,遏制两只猛虎的,一是大刀和火把,二是食物与利益。
他打算实践这份协议。
赤鲁又未回信。
徐子墨只一步一步,稳扎稳打,进行着自己的计划。已经两个月了。快了。突厥的进攻速度已经放缓了,说明他们后劲不够了。而他只需要有条不紊,将点编成网,来一个瓮中捉鳖。
不会很久了。
他等着。
赤鲁回了一封信,上面写着修改过的条约。他同意当今的条约,但必须将北疆五城割让给突厥,否则他便不答应。徐子墨没有回信。这时候还想开条件,说明还不够,突厥还没到最危难时,这一把大棒也打得他们不够疼。
再等等。
只有疼到极致,他们才会懂得畏惧。
他依旧等待着,并一点一点收紧着,将那根套在猛虎脖子上的绳子拉紧,拉得更紧一些。快了。他已经打下了七座小城,有了三万人马了。只要一个机会,他就可以只扑过去。
机会来得非常快。
十月初三。
突厥军攻打怀清,误入怀清圈套,被关门放狗,打了个正着,损失了整整七千人马。同时,紧挨着怀清的庆铃,一队人马偷偷潜到突厥军的后方,一把火烧了突厥的半个粮草库。
祸不单行。
而突厥军意外地反应迟缓。
那队本抱着牺牲念头去的人马,在追击下,七散八躲,居然能逃了个大半。落个囫囵身。而突厥增兵一倍,再去攻打怀清时,整整七天都打不下怀清一座不及江南五分之一大的小城。
突厥不行了。
所有人都冒出了这个念头。
徐子墨一面让人犒劳嘉奖火烧粮草库的小队,一面继续给潜伏在怀清的人马报信:再坚持三天。然后,他手指在地图上重重划了一道,目光徐徐扫过每一个与会的将领与核心人物。
“反击正式开始。”
五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