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撞,门没开,再要撞,雷子从后头赶上来,把他摁倒在地上——展哥和阿斋走时,从外头把门锁死了。
关慧良满头大汗,他累,他饿,他恨,屁股上压着一坨热乎乎的东西,还有些湿,他终于承受不住了,十指深插进泥土里,放声大哭。
雷子把他扛回屋,卸货似地丢回炕上,桌边找一块破抹布,随便给他擦了擦脚,裤衩忘捡了,从窗户看出去,灰白的一块小布,留在大门口。
天越来越阴,像是要下雨,雷子把弄脏的黑背心从头上扯掉,脱鞋上炕,拿脚踹了踹关慧良,让他往里挪,然后在他趟过的地方躺下。
百无聊赖的下午,他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生疏地点亮屏幕,他不太会玩,翻着翻着,不知道怎么就点开了相册,一个真实的关慧良出现在他眼前。
照片里的人穿着华丽的高级西装,戴着闪闪发光的领扣,头发做得油亮,和跟他一样的人举着香槟杯。
他笑着,朝镜头伸出沾满了滑石粉的双手,站在五颜六色的人工岩壁下。
还有视频,他和他的朋友们,好几只手在钢琴上玩耍似地弹奏。
更多的,是他和一群孩子,年纪有大有小,这些孩子有一个共同点,两眼间的距离比正常人远,他抱着他们,和他们玩积木、画简笔画、包饺子,这种照片隔一段就会出现一些,有时能看见关慧良衣领间露出的金色十字架。
怪的是,女人的照片非常少,仅有的那么一两张,大概就是花环,和关慧良相比,她太一般了,只是白,干净,完全谈不上姿色。
天上倏地一亮,闪电了,稀疏的雨点被风吹着,拖着尾巴斜打在玻璃窗上,雷子侧头看了看关慧良,他背对着他,光着屁股蜷成一个团儿。
第八章
“喂。”雷子叫他。
关慧良没有反应,外头雨唰地大了,噼里啪啦打着窗户,雷子的心有点乱,狠狠关掉相册,顺手点开旁边的红色图标。
五颜六色的界面让他很茫然,随便在哪里一碰,手机忽然开始播放音乐,是吵闹的摇滚乐,他手忙脚乱,一通乱摁才关掉。
这是个放音乐的东西,里头那些名字他大多不认得,胡乱往下翻,翻到一张张国荣的图片,下面写着“一百首华语怀旧老歌”,他轻轻点开。
《爱你十分泪七分》、《天上有朵雨做的云》、《昨天今天下雨天》。
他盯着那些歌名,手指有些颤,微微一触,熟悉的歌声缓缓响起: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地开,慢慢地绽放她留给我的情怀,春天的手呀翻阅她的等待,我在暗暗思量该不该将她轻轻地摘……
雨、潮气、孟庭苇,时间一下子回到十五年前,他含着雪糕骑着自行车,追着前头穿白衣服的背影,小镇的街那么长,风里有股青草的味道……
轰隆!一个雷陡地炸开,农村的雷和城里的雷不一样,像是从天上直击下来,震得大地都发抖,关慧良明显弹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害怕,第二个雷就到了,像是直接拍在房梁上,能看见拴灯泡的电线来回摇摆。
他怕得厉害,那件白衬衫紧紧裹着他的躯干,歌里唱着“怎么舍得如此接受你的爱,从来喜欢都会被爱成悲哀,怎么舍得如此揽你入胸怀,当我越是深爱脾气就会越坏,”雷子从后头使劲搂了他一把,关慧良惊诧地叫出了声。
雷声仍然很响,还有闪电,劈开乌云和雨幕,将旧屋子霍然照亮,因为这雷,两个男人慰藉着搂在一起,一首老歌在他们身边缓缓地唱:爱情的手呀抚过她的等待,我在暗暗惆怅竟不曾将她轻轻地摘……
雨很长,长得他们彼此纠缠着睡去,睡梦里有脚步声,有古怪的笑声,还有女人连绵的呻吟,雷子睁开眼,鼻端是淡淡的香气,叫床声从展哥和阿斋那屋传过来,他皱着眉翻身下炕,看见地上一串杂乱的湿脚印。
他往窗外望,门口的小裤衩不见了,回头看看关慧良,不知道他是不是醒了,那屋的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