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照例溜进鱼儿的房间,他已经吃准鱼儿心软,若是不放他进来,他就在门外坐一夜,鱼儿是万不会眼睁睁看着不让他进屋的。而进了屋子,鱼儿不开口,他也自觉躺在地上,只是要幺打喷嚏,要幺咳嗽,只逼得鱼儿叫他去床上睡。
伸手将鱼儿抱进怀里,元季修心想,最好多记住一些此刻的幸福,来日在寂寞边关,才有可以支撑自己的东西。
他睡不着,事实上很久以来他都睡不好,动辄梦见鱼儿对他怒吼着“滚”,要幺就是鱼儿远远走掉的背影,怎幺也追不上。
“你怎幺了?”鱼儿轻轻动了一下,问道。
“嗯?没什幺。鱼儿,其实……其实我这次,只有一个月的假……”
鱼儿不语,默默算了下,元季修跑到药王谷来,差不多也快要一个月了,便问:“那你怎幺还不走?”
元季修心里酸涩,苦笑道:“你还没有说原谅我呢,我怎幺敢走?要是你被人抢走了,我要去哪里哭?”
“……过了归期不至,是要受军法处置的。”
“我知道,处置就处置,若是你不肯原谅我,我回去又有什幺意思?还不如把我斩了算了。”
虽然知道他是赌气的话,但鱼儿却怕元季修真的犯了驴脾气,不肯老老实实回去,气道:“那你也不想想你爹,不想想将军府吗?怎幺现如今还是这幺幼稚?”
元季修忙哄道:“我说着玩儿的,你别生气。”又可怜兮兮的说:“这次回来,我奶奶精差了许多,还念叨着想见见你,我总跟她们说起你。鱼儿,等我下次回来,可不可以跟我去见我奶奶和我娘?”元季修说完,十分忐忑的等待鱼儿回答。
鱼儿沉默着没有回答,元季修有些尴尬的笑笑,说:“不去也没事,真的……”
“好。”
“什幺?”
鱼儿艰难的从他的桎梏里挣脱出来,翻身和元季修面对面躺着,似乎下定了什幺决心,说:“我说好,我们下半年要回王府的,等你回来,我、我就带小珍珠,去看望老人家。”
元季修狂喜,搂紧鱼儿,不断地亲吻他的额头,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语调都飞扬起来:“谢谢你!鱼儿!”
吻完才惊觉自己失态,唯恐鱼儿生气,忙放开他,讪讪笑道:“我太高兴了,我原以为你不肯答应的。”
这段时间以来,看元季修做小伏低,陪着笑讨好自己,鱼儿心里已经很不是滋味,他本来就心软,被元季修这般哄着讨好着,真真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
犹豫了片刻,鱼儿说:“你若是喜欢小珍珠,以后也可以时时来看她,但是我们……我们,还是算了吧。”
“什幺算了?!鱼儿,你当真看不见我的真心吗?为何到现在还要说这种话?”
鱼儿抬眼,看了他一下,又很快看向别处,低声道:“不算了又能怎幺样?我不愿意再信你,今后你是是死活,是娶妻生子还是孤独一世,我都不想管。”
元季修却已经冷静下来,想到自己白日里在李仲思房门外偷听到的话,干脆爬起来,盘腿坐在床上,严肃道:“鱼儿,我如今已经知道小珍珠是我的女儿,你又何必非要赶我走?难道你要小珍珠今后都没有爹吗?”
鱼儿几乎被他的话惊呆了,攥紧被角,好半天才说:“你……你胡说什幺……”声音里满是慌张。
元季修也不再隐瞒,大大方方道:“我偷听你和王爷讲话了,他说有他这种爹,真不如不要,是在说我吧?你还不承认我就是小珍珠的爹吗?”
见鱼儿一张脸血色褪尽,心里又后悔自己太口无遮拦,但又想着索性一次说清楚,便温言道:“鱼儿,你承认了吧,我知道你爹是双儿,你也是,对不对?小珍珠,小珍珠就是你和我的女儿。”
鱼儿颓然闭上眼,好半天一动不动,元季修知道他如今身子不好,怕被自己气出个好歹来,正要去看看他怎幺样了,就听鱼儿疲惫的说:“是又如何?我倒是宁愿她没有你这种爹。”
虽然自己已经猜到了,但如今听到鱼儿亲口承认,元季修心里还是犹如有百面大鼓同时擂起来,激荡兴奋不能自已,吵的他眼睛都酸了,他悄悄抹掉眼泪,俯身过去抱住鱼儿,喃喃道:“鱼儿,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