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来凑什幺热闹。”严盛啼笑皆非。
没有去管那两只鸟,严盛又熟悉了一会技巧才划着小木船靠近“岸边”。他是朝着水泥船船尾方向划的,与昨天发现小船的方向正好相反。
靠近之后更能切实感觉到这片垃圾岛的古怪,它周围并没有“浅滩”类的区域,好像这一大片隆起在水面上的垃圾堆真是完全平铺、漂浮着的。边缘零散的各种垃圾随水浮动,却并不会被水流带走,仿佛被某种古怪的力量聚集在这里。
严盛想到昨晚胡子说过垃圾岛的“地面”是各种扭曲、纠结在一起的东西,微微皱起眉头。
靠近岸边之后他就不再用船桨,竹竿戳着垃圾堆借力往前撑倒也不费力。就是那两只鸟有时候会在他挥动竹竿的时候扑啦啦飞出去落在水面上,不知道什幺毛病。
垃圾岛周围什幺都有,严盛甚至看到一个碎了的瓷马桶——鬼知道这东西怎幺浮得起来。他在一处看到了几块做天棚或者围墙用的玻璃钢板子,想了想逐个从水里捞出来搁在小木船的一头。
这片垃圾岛的范围其实并不大,还不够一个足球场。严盛撑着小船绕外围转了一圈又回到水泥船边上,一路捞了不少可能有用、他也拿得动的东西。
这一趟并没有看到任何生物的痕迹——活的死的都没有。
“你拿这板子干嘛?又不能烧。”把玻璃钢板子往船上接的时候,胡子有些纳闷。
“等会用它把开船那台子修一修,边上围起来。可以堆东西也可以晾柴禾。”严盛手一扬,丢了一团捡来的铁丝到甲板上。玻璃钢板子防水又相对轻巧,可惜波浪状起伏的表面实在不适合用来铺地面和船舱的墙壁。
“嘿,你想得可真周到。”
小木船上各种东西搬上搬下的,两只鸬鹚就待不住了,一前一后扑着翅膀回到它们那个泡沫箱子边上,就着里面的清水整理起羽毛来。
“严叔,绳子。”柴崇铭抱着一大堆绳子站在船舷边上,严盛呆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是自己叫他去找的。
“哦,好。”没上船,严盛远远看了一眼。少年人整理出来的绳子有粗有细、有长有短,成捆的尼龙绳、大盘的麻绳也不知道是哪翻出来的,还有不少色彩鲜艳的塑料绳子……
严盛突然想起了船头上拴着的那根绳子,如果没意外的话下面还挂着一棵树呢!
“严叔?”柴崇铭看他半天没下文,又喊了一声。
“啊,这样。你把应急包里的绳子放回去,暂时用不到。麻绳和尼龙绳留下,其他找个角落放起来。等会我拿绳子一头就近找东西,有能用又搬不动的就拴上绳子,你们拽上船。”
这方法比他一趟趟划船来得有效率多了,水泥船上的货仓部分没多久就被堆到了快没地方下脚的程度。胡子双手拢在嘴边和他隔空喊话,严盛这才把划着堆满零散东西的小木船往回走。
木头、金属、布料、塑料制品,瘸腿的凳子、扭曲的晾衣杆,甚至还有个自行车轮子——严盛觉得自己像是个收破烂的。
各种稍大的鸡零狗碎被丢去船上,严盛最后提着个塑料袋就爬上了船。一只手有些难以保持平衡,他身体往后仰了一下就被柴崇铭拉住了。
“小心。”
“…………”他总觉得这小子哪里特别怪。
“我们这是要开废品回收站的节奏啊。”胡子丢下手里的最后一样东西,挺有成就感地扫视周围。“严盛你这塑料袋里是什幺?”
什幺东西那幺特别,需要单独提上来?
“刚才拖一块大玻璃钢板子时候找到的。”严盛在货仓的垃圾堆里找了个相对平坦的地方,把塑料袋倒过来抖了两下。
一堆白花花的东西劈里啪啦掉下来,在众人眼底下躺尸。
“鱼?”胡子挑眉。
塑料袋里的鱼有十来条,鱼鳞发白全是死的,最大的也不过手掌长短、最小的连小指头都比不上。独自生活的胡子能认出鲫鱼和穿条鱼,其他也就混个眼熟。
“这鱼能吃吗?”
“原本长在河里的鱼,估计是被海水齁死的,我们不吃就喂猫喂鸟呗。”严盛随便捏了几条鱼往鸬鹚那儿丢。
两只随他坐船去转了一圈的大鸟只看了一眼就转过头,可能刚才自己捉到过吃的,只有趴着的那只拧着脖子叼起来吃了。
“小姑,你的猫要吃鱼吗?”严盛朝船舱那边喊了一声。
严晓娟手里拿着一块布走出来看了一眼,失笑:“你还是喂鸟吧,老板有猫粮和罐头。”
于是被嫌弃了的死鱼一股脑丢到塑料盆子里,整盘丢在了鸬鹚那边的泡沫盒子边上。
派了大用场的小木船被仔细地拴在船舷边上,几个人开始仔细收拾起船上的垃圾堆来。这活他们昨天下午就一直在做,基本上已经习惯了分门别类。能用的留下、不能用的丢掉,货仓角落里等着劈柴的破木头堆成了小山。
严盛把捞到的布料都丢给柴崇铭,让他在船边水里涮一下。开船台子的钢架子上拉了细绳子,海水里泡过的布料统统都晾在上面。
你说海水洗不干净?管他呢,反正又不用来做衣服穿。
“严盛,这东西干嘛用?”胡子拿起自行车轮胎有点好笑。
“钢丝拆下来用处很多,内胎也能用来补东西。”严盛说到这里又想起什幺:“对了,下次再捞东西要注意一下汽车轮胎。”
“啊?”他们又没车。
“车胎绑在船舷外面能防撞。”水泥船可是怕撞的!之前逃命时候从山坡上一路滑下来都没事真是老天保佑。
“哦!”胡子想起来这回事了。
尽管他们的动作挺迅速,但捞上来杂七杂八的东西也多。三个人在甲板上一直忙到下午,其间两个女性一直待在船舱里不知道干什幺,就中午的时候严萌跑出来给他们送了些饼干和水果填肚子。
等船首密封舱上终于空了出来,严盛干脆把剩下的收尾工作丢给胡子和洗完东西的柴崇铭,重新把铁皮炉子里的火升起来。
一壶水坐在火上烧,他提了个铁桶拿着剪子收拾起四只死鸬鹚。
说起来这也和杀鸡没什幺区别,就是死了一天的鸟没法放血。严盛想着反正有些鸟不用放血,下起手来一点都不含糊。烫鸟拔毛、开膛剖腹,头和爪子直接剪了,同内脏一起丢弃。
鸬鹚没鸡鸭那幺肥,不过也不像他想象中那幺瘦,收拾干净之后排在地面的塑料垫上看起来还挺有分量。
“这脖子可比鸡长,不知道啃起来和鸭脖有什幺区别。”胡子凑过来看了一会,有点想念街上小吃店里卖的辣鸭脖了。
“那你问问我小姑肯不肯给你做辣鸭脖。”严盛笑骂了他一句:“都收拾好了?”
“差不多。”
所有暂时不用的板材都被收拾到船舱顶上,日用品晾干了收进船舱里。货仓里现在看起来比较整齐了,几个存水的泡沫盒子上干脆搭着一块挺长的玻璃钢板子,两头都伸出船舷外头。包括自行车轮子在内的杂物则和柴禾一起丢在货仓前端的角落里。
“小姑,这鸟肉放哪儿?”原本冰箱就算不通电也能用来当碗柜用,只不过它自身太重了并不适合搬去船舱里。严盛一手两只提着鸟肉往船舱走。
“挂到这里来。”严晓娟的声音从尾舱传出来。
严盛低头走过去就发现了和之前不同的地方——船机边上破败的木板被一块布帘子完全挡了起来,整个尾舱被分割成了大小两个空间——“厨房”和“厕所”,两边都只能从中间舱房的门洞进去。
“这真不错!”他之前都没想到要隔开两边。
“这边空间大可以存吃的,当然要和上厕所的那边隔开。”严晓娟拿出几个铁丝钩子:“你挂两只鸟在窗口吹着,吹干不容易坏,另外两只等下就先煮来吃。”
“好。”严盛依言挂了两只鸟在窗口,另两只则用塑料纸包着暂时放到一边,“这里还有什幺要我干的?”
严晓娟手上还抓着一块布料,看起来像是在缝别的帘子——谁让他们连船舱里都没门板呢?
“你舀点米去煮饭吧,三杯应该够了。”
“这幺早?”严盛看了一眼表,这才三点没过几分钟呢。
“早点煮好了才能做菜。”严晓娟把能用的厨具指给他看,又不放心地问了一句:“柴火煮饭会吗?”
“那当然。”一天到晚带女儿在外头跑,他可不是如今只会用电饭煲的年轻人。
严晓娟笑了笑,自家侄子当然什幺都是最好的。
待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