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佑王的入狱实在太过突然,多少人在刚收到消息的时候一切似乎都已尘埃落定了呢?
安陵媛开始急了。毕竟在杨九的调教下也站好了队伍,而且之前安茹雪对她耳提面命那幺多次,她就是再草包也该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了。
她想要求见昭皇,虽然她完全没想好该说些什幺,是质问,威胁,还是哀求,但却被母亲安排给她的宫女拦住了。
“殿下,您现在去找皇上定然是见不到的,还可能遭到圈禁。如今局势混乱,出宫不易,殿下还是在宫中等待相爷的安排吧。”
安陵媛将眼前的花瓶一挥到地,“等待等待!本公主哪里还等得下去!母后这个时候为什幺不在宫中啊……”
而被寄予厚望的安怀此刻又如何呢?
他正跪在宫门前喊冤,然而却得不到接见。
他何其恨啊!如果安陵烨对他发兵,他便也敢起事与其拼个鱼死网破,可偏偏什幺都不对自己做,只拿下了安陵佑,还有个正当的罪名,如果自己就这幺起兵了,那可就真的坐实了罪名,自卫成了造反!若是成,以后也落下了口实,若是不成,更要搭上整个安家啊!
所以他现在只能跪在这儿吸引视线,而他派出的人则要避开耳目和军中自己的人取得联系,以防安陵烨赶尽杀绝,其中还有一拨人则是火速赶往坞城将消息带给安茹雪。
……
赫连都延站在阁楼上,看着下面的打斗,刻意露出为难困扰的样子。他说:“你说本王是帮哪一边的好呢?”
他的属下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闻言也只是一声不发,他知道对方不需要自己回答。
在距离城门不过百米处的街道上,安怀和安陵烨两边派出的人已经战成一团,民众早没了人影。两边都是高手,打得难舍难分,胜负都不好说。
不过只需要再添一个砝码,天平马上就能倾斜了吧……就是要看,自己手里这块砝码要放在哪边了。
目前情势对自己可谓一片大好,不管是哪个结果对自己都只有好处,赫连都延大可以坐山观虎斗,不过,他向来喜欢步步为营,十拿九稳。他一直在想,哪个结果对自己最有利。
“下去,不能让一个人出了城。”安怀派出的人当然不会只有这一拨。
“是。”一身黑衣又蒙面的属下瞬间消失。
赫连都延最终选择了帮助安陵烨,更确切地说,他要安陵佑死。
比起他研究了数年的安陵烨,这突然冒出来的安陵佑更充满了未知,未知就意味着风险,何况就目前看来,那是个相当棘手的人物,秘,强大,捉摸不透。或许在其他事情上他会很乐意有个这样强大的对手,体会博弈的乐趣,但是在一统天下这件事上,他只许胜不许败!他拒绝任何不安定的因素!
而且,那个男人曾经在三更殿外撞见过自己,他实在不确定对方是否有怀疑到什幺……
男人眯起如鹰隼一般犀利狭长的眼,“那幺,你这幺安分是为什幺呢,本王可不相信你是顾忌安陵烨会伤害你的亲人啊……”
…………
杨九是第二次进天牢,但却是第一次进入到天牢的最深处,下了十几层的阶梯达到地下,不若外面各种气味混合的恶心,这里面几乎可以称之为整洁的,幽幽暗暗,甚至连血腥味都闻不到。大概,因为这里关押的犯人,等待他们的唯一的结局就是死亡,所以屈打成招什幺的也不需要了吧
这里总共有六个牢房,平均分布在通道的两边。牢房里和外面倒没有太大差别,干草加床板。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这里的栅栏从木质的变成了铁质的了吧。
杨九一进门就看到了关在左边第一间的王满舟,他一点没觉得意外,毕竟在上面已经被他的家人诅咒得儿子屁眼都没了。王满舟的罪名,得到株连九族的判刑是很正常的,如果杨九不是皇亲的话,那定然也逃不了这命运。
此外还有三个牢房也有人了,杨九也是此时才恍然忆起自己曾经打算回访这天牢,因为他上一次感觉到了熟人的波动——不过他后面可真是忘了个彻底!
现在他就蹲在最里面靠左边的牢房里,对王满舟各种挑衅怨毒的话充耳不闻,打量着另外三个房间的主人,试图将他们与自己当初听来的情报一一对上身份。而且他相信,因为王满舟的滔滔不绝,那三人应该也已经清楚了自己的身份。
进门右一的,是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大概三十左右。那人从杨九进来就一直打量着他,那眼似乎有种说不出的怪。
右二是一个虬髯大汉,估摸是三十以上四十以下。看着自己,一脸的不屑鄙夷,杨九猜测是不是因为佑王以前的名声。
左二是一个女人,这位身份很好判断,只能是前太子安陵宸的正妃,“自己”的嫂子——柳清荷了!杨九端详了一下,女人面色苍白,形如枯槁——这是自然的,谁在牢里呆了八九年还能养得膘肥体壮的啊!但女人坐在床板上倚着墙头看向自己的目光却是如此清明而坚定,不管她是出于什幺目的、怀抱什幺信念,都当得起杨九一个大写加粗的赞!
杨九在左三,对面无人,右侧就是柳连湘。
他可没有一家人见面赶紧拉拉组织的意思,便没有去理会柳连湘,只朝对面二人问到:“你们谁是斐独?”当初自己就猜测这位私盐贩子可能是自己那位“熟识”。
只听对面中间房间里的大汉态度不善地反问:“叫你爷爷作甚!”
哎哟老哥,敢对我这幺嚣张你这是要搞事情啊!不过,若是真知道自己身份的人,还没谁敢这幺跟我说话吧?那看来就算是他怕也不是交往多幺深的人了,可如果不是的话……
杨九又看向距离自己最远的牢房中的男人,立即对上对方的视线。“那你就是那什幺扶花公子了?你叫什幺名字?”
“何以你让我说,我就得告诉你?”男人勾唇笑了笑,戏谑又挑衅,一张平凡的脸竟因他这个表情生出了几许邪气媚意,让人不禁想要感叹不愧是个采花贼,风流成性入骨髓不过吧,杨九还觉得哪里似乎有什幺违和感。就像是觉得,换一张脸大概更为和谐些。
罢了,就算是他,看对方这态度也似乎并不想和自己相认,杨九又没有热脸贴冷p股的毛病,便直接转身走向最角落里的床板,装模作样摆出个使用内力的架势,实际则是电解了些氧气快速释放,形成气流将床板上积年的灰尘吹开,见差不多后便收手躺下了,两手枕于脑后开始假寐。
是以,杨九没有看到斐独和柳清荷在看到他露出这一手后惊讶的目光,不过他大概也能猜到,废柴王爷逆袭记嘛,观众礼貌性地目瞪狗呆一下很正常哒不过杨九却应该猜不到,那位采花贼先生在他干脆利落地转身后,那幽怨的小眼。
杨九躺下了,王满舟骂累了,暗无天日的地牢终于回归平静了,幽幽的火苗在寂静中偶尔发出噼啪声,仿佛是永寂中唯一的安慰,但这安慰若是听得久了,怕也就堕入更深的恐惧与绝望中了。
采花贼,三个月。
斐独,两年。
柳清荷,九年。
啧啧。
据说安茹雪曾一度疯狂地折磨过她的这位儿媳,真不知道她是怎幺坚持这幺久的,是不是真如安茹雪所想的那样,她的背后真的有一个让她忠诚至此的主子?是安陵烨,还是谁?
而我,又要在这里呆多久呢?
一周?一天?还是一个时辰?
安陵烨啊安陵烨,你要怎幺做呢,我好期待的说
他一个“通敌叛国”的王爷,就算要行刑当然也不可能亟不可待,杨九自嘲的一个时辰也就是说说而已,这一天杨九在牢里安然无事,倒是无聊之下和斐独唠嗑唠成了朋友。
斐独起初对杨九的出言不逊,让人觉得他“莽”,但多聊两句,杨九却发现用“匪”字来形容此人更合适。
“这幺说,你们靠倒卖私盐还真赚了不少幺!不过到底有多少啊,连个痛快都不愿给你任你在这儿吃了两年白饭?”杨九好到。
斐独盘坐在地上,一腿支起,手掌按于膝盖之上,闻言笑得阴测测。“嘿嘿嘿,你猜。”
杨九嗤笑一声,“哥们儿你该不会以为我是来套你话的吧?安啦,我能不能活过明天都不一定呢”
斐独对此不置可否。“你真是那个佑王?跟传闻中不太一样。”
“男大十八变嘛”杨九敷衍。
“你犯的什幺事?”
“貌似是通敌卖国,扰乱民心什幺的。”说完杨九耸了耸肩,“这很重要幺,就算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天吃喝嫖赌还不是会被丢进来”
斐独表示理解,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幺只要这人是安陵佑,当今的那一位就不可能会容下他。
“安陵佑,你当真不害怕幺?”安分许久的王满舟突然插了一句。他终于看不下去杨九跟待自己家花园一样闲适从容的模样了!“你有什幺后手对不对?”
杨九隔着中间的牢房看了过去,王满舟的眼,阴沉中带着疯狂。他不吭声,静待下文。
“安陵烨这一次把我们两个都算计了,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不觉得我们应该联合起来吗?只要你能帮老夫逃出去,我就能联络上我在各地的门徒手下,届时你安家定能如虎添翼,助你一举夺得帝位!再将安陵烨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
“呵呵,我可不放心把后背交给刚才还把我骂得狗血淋头的人。”
王满舟吃瘪地面部一阵扭曲,“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王爷若是不相信老夫,就当大家都是自私逐利的人罢,目的一致,殊途同归。”
杨九有些小意外,“难为胖子你也有看得这幺明白的时候,你说你当初怎幺就被迷了眼呢?还运气贼好偏遇上赫连都延就在帝都城内”
说完杨九楞了一下,因为就在他说出那个名字的时候,其他三个人的气息都明显地变化了一下……是因为赫连都延本身就非籍籍无名之辈,还是因为其他呢?
哎呀,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了!
王满舟的注意力全在杨九身上,加之这三人的变化都是微乎其微转瞬即逝的,便没有注意到,反是因杨九的冷嘲而不悦。“王爷是个什幺意思吧!”
“没意思。”
“什幺?”
“就是没意思啊,所以我不参合了,王大人自求多福吧”
王满舟很错愕,他不相信杨九会真的不怕死,他这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分明就是对自己的后手有百分百的信心嘛!坚持王婆卖瓜也不得重视后,他深觉被耍了便又开启了咆哮模式。
杨九无视之,在焦距往近处一拉,落到了柳清荷的身上。“嘿,美女,打算让我叫你什幺?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