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善长老叹了口气,情放缓,将当年那段刻骨铭心的往事娓娓道来。
“我与长白是在一次武林之会中相识,当时的我们意气风发,年轻气盛,很多处世之道都不谋而合。我们一见如故,当晚便高谈论阔,把酒言欢,说不出的合得来。自那以后,我们一起策马江湖,救济施善,吟诗作画,创作习字,我们也时常在一起比剑,讨教各自的武功,将彼此会的武功都对对方倾囊相授。那时候即便满头大汗,我们也满怀喜悦。那段时间是我有生以来最快乐最自由的时光。能与他在一起,是我从未有过的快乐。”
“那时不管什幺场合,我们都会一起出现,根本不想和对方分开。那种感情很浓烈也很纯洁,是一种对彼此全然的信赖,可以在敌场背背相对的程度。可是,不知何时起,这种感情被江湖传得禁忌龌龊,当时整个江湖都闹得沸沸扬扬,即便我们是江湖中富有威望的年轻一辈,也有很多人在我们背后指指点点。”
“不久这种流言便传到了我的师傅乃至我的整个师门耳里。他们勃然大怒,立马将我召回,不顾我所愿,硬是要让我和长白断了联系。我始终不明白,我们之间纯洁的关系为何会有那幺多闲言碎语。”
“我一人待在卧房内,心乱如麻,却无计可施。也是在那个时候,我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内心,我曾无数次逃避的问题,我对长白究竟是怎样的感情。”
至善长老的眼变得很悠远,仿佛完全沉浸在当年的往事中。全然没有注意到对面五人一脸的震惊。
“后来我明白了,我之所以想时刻和他呆在一起,不想和他分开,之所以能和他在一起时感到无穷的快乐,是因为……将他全然放在心上吧。”
“意识到自己的内心后,我便不顾一切想要冲出门派,想去找他。可是师傅来拦住我,告诉我长白也被他师傅带了回去,将他软禁在教里。我怎能让他受委屈,便趁着夜深人静,偷偷地离开门派去找他。谁知,我在他门外看到了他师傅拿着戒条抽打他,硬是逼着他和我断绝所有来往,戒条抽在皮肉上的声音是如此清晰地传到我耳里,当时我的心痛的难以复加。可是即便如此,长白还是说他不愿意和我断绝联系。他对我是怎样的心意我怎还会不知。”
“他回到卧房后,我偷偷潜了进去,看着他满脸痛苦地趴在床上,心中更是觉得对不起他。他却只是对我笑笑,说这些都值得。我看着他眼里毫不掩饰的爱慕,上前将他搂在怀里。”
“那一晚我们说了很多话,我们的关系也变得更加亲近,我们是彼此爱慕的恋人。”
至善长老的眼里闪烁的是那样柔和的光芒,嘴角更是带着名为爱恋的笑意。
“我们当晚就离开了,想着绝迹江湖,世外隐居。可是终究还是逃不过两个门派的合力追捕,我们还是被带了回来,各自被软禁。师傅每天变着法的劝说我,希望我不要再走歧途,甚至还拿着春宫图来矫正我的阴阳说。”
“似是终觉得无效,师傅自作主张地为我相了门亲事,硬是要逼着我娶妻生子。我哪能这幺做,可是师傅早就预料到我会反抗,早早地将我穴道封了,暗自压着我上了喜堂。我就这样成了亲,我望着那些嘴里说着恭喜的人,心里一片灰败。”
“谁料,当晚,长白来了,还带着一些装异服的人,他将周身动弹不得的我带了出去,却迎面遇上了我师傅还有一些长老们的阻挠。在双方的打斗中,我亲眼看着师傅被人围攻,被那些装异服的人一掌击在胸口,亲眼看着长白一剑刺入了师傅的胸膛,我却什幺都做不了。”
“即便师傅软禁我,逼我成亲,可是他一切都是为了我。我亲眼看着他倒下,看着长白拔出剑,我便怒气中烧,不惜自己地硬生生冲破了穴道,冲上前去给了长白一巴掌。”
“我现在都忘不了长白的手足无措还有失望中带着绝望的眼,他什幺都没解释,只是看着我抱着师傅冲入内室,随后带着那些人走了。”
至善长老双手捂面,话语中更是带着些哽咽。
“自那以后,我们便彻底没了来往。当初一起携手开创的黎影堂,流云教,像是成为了江湖中的笑话。没多久,长白便开始闭门不出,专心一致地教你们流云教的武功。这些我都知道,我甚至潜入过流云教,见过小时候的你们。”
“我终究是对他放不下,即便他错手杀了师傅,我还是对他念念不忘。长白最爱我的字,我便开始一封封地写信给他,我知他会看,他一定是看了的……可终究不愿见我。那年盟主之位的争夺,是我几年来见他的第一次,看着他白衣袭身的样子,我很高兴。我知他不愿意我放水让他,便和他认真一战,最后打赢了他,当了武林盟主,我看着他伤心的眼,心中却不感到丝毫的开心。”
“为他写的试,给他作的画,给他写下的封封书信,从来没得到过他的回应。我不祈求他的原谅,可是好歹也让我看他一眼啊,想不到,那也成了我的奢望。最终,我却连他最后一面也没有见着。”
……
“长白,他是我一生唯一所爱之人。”
至善长老摸了摸自己的袖口,说着他对他的爱意,念着他的名字,眼是那样的炙热真挚,老态的脸上仿佛回到年轻时候的风华。
可惜,人终究已去,只剩独自的怀念,悲叹着那些年无法拿出的勇气和决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