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难过,兴许可以去大凉找他们,又或许他们会再来”,曹璐珉也有些可惜,他也挺喜欢与那群大凉少年玩儿的。
期思一个下午才缓过来些,回到江府时只觉得一天里发生许多事,使得时间被拉得很长,仿佛好几天都过去了。
江荀衍傍晚回来,期思在书阁里,面前摊开一册漉江地形图,却只看着纸上起伏绵延的山河发呆。
江荀衍到他跟前,他才恍然回过:“先生回来了?”
江荀衍在他身边坐下,看看图册:“漉江两侧,关隘险阻无数,自古兵戈险要沿江而立,就连燕、晋、大凉的界线也有大段以漉江为限,山河险,风貌秀丽,却不知小殿下心在这山河的哪一处了?”
期思有些不好意思,手指抚了抚图册书页上的折痕,说道:“才交的朋友突然要走了,他来与我告别……现在我的心可能跟着他们北上了吧。”
江荀衍笑笑:“一辈子长得很,有几个知己已是福分,千百里山河路途算什么,心都是一处的。”
期思看看江荀衍,问道:“先生有没有想念的挚友?你们相识了多少年?”
江荀衍看着期思的眼睛,思索片刻说道:“我最好的朋友也都是如你这般大的时候结交的,陛下也算一个,但我们又是君臣。还有几位,却已经无缘再见,不过我们志向相通,就算不在一处,也是彼此明白的。”
期思十分欣赏江荀衍与朋友的相处之道,但还是说道:“先生豁达,我遇到脾气相合的朋友,就总希望不要分开,时常能聚在一起,告别便舍不得。”
江荀衍摇摇头:“少年人自然意气重,情义千金,不必急着变成我这样,否则也不必读书了,只能让陛下赐你一件金□□,把你送去普华寺里。”
期思笑笑,也不再纠结,与江荀衍讨论着学了些漉江沿线天险的经典战役,转移了注意力,睡梦里都是在峡谷内布阵设防。
阿思古他们走得很低调。
期思听曹璐珉说,他们这次来大凉也是在燕国学习的最后一段时间,回去后大概是各自接管家业权位,根便扎在大凉,不再是来去无牵挂的少年,看来是真的后会无期了。
这一年开春开始,期思便又开始窜个子,也觉得自己与从前完全不同了。
去年连自己都仍把自己当作孩子,十分依赖陆应秋和萧执,仿佛必须要有个人来作自己的天与地。如今却不会再寻找什么人来依靠,而是跟着江荀衍成长,从心里独立了起来。
他如今想起萧执,才半年不见,却仿佛已过了很久很久,也是挂念的,但至少敢于面对了。
人人都会有自己的立场,情谊里最珍贵的并不是结果。
来到燕国的第二个夏天不知不觉便过去,期思长高许多,但依旧是窄而颀长的身形,面容愈加如玉雕琢打磨的俊美,做事说话都带着江南的雅致内敛,仿佛天生的一股气韵,曹璐珉总觉得他这种气韵与别的少年不同。
功夫精进,但期思感受得到朱颜瘦留下的毛病丝毫未变,似乎与毒无关,而是在他心脉里留下了一道缺陷,一旦动武时心绪失控,这道缺陷便如捕兽夹子一般将他狠狠钳住。
秋天里,师父重逸从塞外送来了信,告诉期思他在西域找到了些关于朱颜瘦的线索,兴许年节前后能回来看望期思,帮他疗愈心脉。
期思心里总算松了口气,若是朱颜瘦留下的心脉毛病能治好,他便不会时时受到约束。
秋日的昌煜繁华不减,这一年四野无灾,务农行商的都顺顺当当过了大半年,昌煜街头更有许多新的遥远国度贸易来的物什。
因燕国与大凉交好,通往塞外西域的经商道路也热闹起来,昌煜城内时常可见衣着举止各有不同的异族人,皆与燕国人来往友好。
炎炎夏日总算过去,期思一到夏天就不愿出门,除了书院里的骑射课和自己每日晨昏习武练剑,都躲在最凉快的地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