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回到了卢阳城中的芳华寺内,院内兵刀声清脆,院外的山涧泉鸣相融,而芳华寺外的山坡上,一阵春风悠悠吹过,携着桃花和杜鹃的瓣,温柔落在院内。
回忆中的花瓣化为真实,无声飘下,与剑光缠绕,缱绻芬芳。
但期思今天精不集中,很快就被重逸看准漏洞一剑挑去。
短暂的交手后,重逸闪身至期思背后,倒提长剑,以剑柄处点了期思后肩一下。动作看似随意,却力逾千钧,脚下一绊,期思便一个不稳向前倒去。
“叮——”
期思险些摔倒,手中长剑被重逸腕间一个剑花收走,心中哀叫。
他今天只过了三十招。
“起来。”重逸随意收起春山剑,拎着期思的佩剑,闲闲地倚在廊下门柱前,一身白衣在微风中衣袂拂动。
“师父,你今天使的是新招式。”期思站好,拍去衣摆上的尘土,又揉了揉险些拉伤的后背。
重逸语气依旧放松,脸上似笑非笑的:“进步挺大,只是你年纪尚小,功力自然浅些。”
又问道,“今日的几招叫‘芳华’,记住了么?”
“记住了。”期思呼吸还未平息,他记忆力很好,方才招式已记在心里。
重逸来了后,萧执便没再来,兴许是又在忙了。
书院要上课的日子里,每天期思晨起和放课后回别院都跟着重逸练剑,还得修习心法,以助他控制心绪,幸亏一直以来没怎么松懈,否则重逸定不会手软收拾他。
演示动作时,重逸一向极少拔剑出鞘,与萧执习惯有些像,长剑带鞘,如同换了个人,色专注,一挑一旋,步履之间如风鹤行云,白色衣衫随动作扬起,好看极了。
萧执平时也时常指点期思,期思在他陪伴下练习得久了,不知不觉间动作也会有些微萧执的影子。
重逸看他的眼似笑非笑:“可以,挺沉稳。”
期思:“……”
陪期思待了几天,这日清晨,期思要回书院去了,重逸也要离开。
萧执还是没来看他,但让萧氏影卫府送了消息,说这段时间出远门办事,让期思放心。
转眼间,秋日远去,期思在燕国迎来了第一个冬天。
在晋国时,期思住在江南,冬日是寒霜和白雾的季节,而燕国昌煜地处岭北,一入冬便有几场大雪小雪,簌簌纷扬的雪花让他眼前一亮,雪后明净纯白的天地,更是如同梦境。
第一场雪到来时,是傍晚,期思几乎裹着棉被趴在门口长廊的栏上看了一夜大雪。
次日夫子在堂上讲诗——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燕山雪落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
“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期思趴在桌案上,屋内炉火温暖,他听夫子讲着诗句,心里有些涌动的情绪。
晋国在南边,没有这样的雪,也没有夜归人。
何时能回去?
曹璐珉在一旁,发现期思不大对劲,趁夫子不注意,拍了拍期思肩膀:“病了?”
期思坐起来,摇摇头,笑了笑。打起精,一笔一划描摹诗句。
陆应秋跟他说过,远离故乡,便把天下看作家,幕天席地,心里宽广,不必拘于一方寸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