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夏理绅的搬来已经有一个多礼拜了，老实说，除了刚碰面时的烟硝味比较浓厚以外，朱悠觉得自己的生活上并没有多大的改变，因为对方会刻意避开自己出门或是回家的时间。

朱悠大概略知夏理绅的生活作息，他清晨一定起得比自己早，晚上回来的时间就不一定，有时很早有时又很晚。也许他下课后还有在打工，但也许他真的只是在迴避自己而已。

屋内也少有被弄乱或使用后没整理的迹象，要不是浴室里多了一份盥洗用品，和冰箱里放了一堆矿泉水，朱悠几乎要以为夏理绅根本就没有搬来过。

坐在办公桌前，朱悠望着电脑上一堆等着要处理的邮件，脑袋里却在氾滥着不相干的事情，直到眼前突然呈上一叠资料表，他这才发现曹文谏不知已在自己的旁边站了有多久。

你这封信已经看了好一会了！怎幺，有那幺精彩吗？

曹文谏泛起一丝好心，弯下了腰身凑近点瞧看。大概是一时靠得太近，他的鼻头差点就碰上了自己的脸颊，朱悠为此感到突兀，不加思索地偏了一下身体。

也许是动作的弧度太大，曹文谏反而被自己这样的反应搞得有些错愕，表情若有所思了半晌，尔后才退了一步，恢复工作时的原貌。

这份市场调查表，总公司那边希望你可以在三天内完成，将调查数据转换成图表，分析各项论点及优劣势，然后在最后一天下班前传回总公司，这样子你有问题吗？收起方才玩闹的举态，他的语调变得有些冷硬。

没有问题。朱悠颇感歉疚地回答。

不晓得曹文谏对自己方才的反应是怎样解读的，不过看他霎时的态度转换，便足以略知一二。朱悠并无意对他的靠近有任何受到冒犯的表示，只是反射性的闪避了一下，看来对方对于这种小细节似乎挺在意的。这倒使得朱悠不得不开始提防起自己的行为，会不会在无意之间影射了些微的暗示，而遭到有心人的误解……

中午的时候，朱悠把整理齐全的问卷资料放进公事包里，然后在布告栏上写下出勤的时间与地点，跟主管报备之后，便悄然离开办公室。

这几天以来，朱悠一直谨记着医生的叮咛，要三餐正常，要按时服药……服药的那几天，的确是有三餐正常，不过自从药吃完了以后，又开始对用餐的需求可有可无，总是在饿到撑不下去的时候，才会抽空去买个不知是早餐还是午餐或晚餐的东西来哄哄肚子。

今天的状况依然如故，朱悠走到公司附近的一家麦当劳，準备先在这儿打发自己的早午餐，然后再依计画表上的行程，到各个不同型态的营业区域去发放问卷。

用餐的当中，舒雯来了电话，提起了间断一时的晚餐约会，朱悠无奈以工作繁忙为由，推辞了这次的邀约。舒雯的口气略显不悦，小小地发了一下牢骚，最后才在朱悠承诺改天请她到家里用餐，而稍微摆平那差点引燃的摩擦。

接下来的时间，也几乎都在朱悠的计划表下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当初在踏入这个工作领域时，他总觉那不过就是卖个运动用品而已，就让媒体去打广告、让店家去促销就好了，谁知那背后的名堂这幺多，又是办展示活动、又是问卷调查，又要蒐集情报资料、还要製作简报报告等等……

虽然在过程中碰壁的情况已是家常便饭，然而非同以往的工作体验，以及不断尝鲜的箇中乐趣，还是让他对这样的一份工作抱持期待的成分居多。

手錶上的指针才刚走到八点，朱悠望着发黑的夜空，觉得之前那种噁心想吐的感觉又开始冲击着全身，指不定待会儿胃又要犯疼。已经有许多类似经验的他知道此刻外头不宜久留，于是他返回公司去签到，将白天收集的资料草草整理一下，告别尚在加班的同事们，就赶紧回家休息去了。

朱悠进到家门口，发现玄关除了那双熟悉的球鞋，还多了一双女用皮鞋，心中正感到疑惑之际，客厅里便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