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雅……
老身与这座森林中的精灵,都衷心期盼您能获得您应得的人事物。
鲁雅收起玩笑之色,伸出攀着皱褶与老茧的手,搭上曼托菲尔的前臂道:您为我辈所做、所考虑已经够多了,该想想自己的事了。
曼托菲尔拉平嘴角,别开头沉声道:我所犯的错,是不可饶恕的错。
谁不饶恕?
鲁雅反问,在曼托菲尔肩头一抖望过来时微笑道:已故的公主殿下、亲王阁下和众多勇士都以您为荣,您是布洛捏尔的精灵主,也是此处唯一的精灵王。
……我只是个卫兵。
老身明白,所以当初才会请求您成为我辈的王。
鲁雅握住拐杖,站起来拍拍墨绿色的长裙,对着面露惑色的夜血者温柔一笑,转身慢慢走离。
曼托菲尔望着鲁雅的背影,一度想追上去问对方为何这幺说,但考量到老精灵的性格──谦和但严守原则──还是作罢,将目光放回前方的石台,拿起手边木盆里的果乾放入口中,看着莱奥在台上与女精灵比赛扔果核,舌头同时被酸与甜所包裹。
银果宴作为森林精灵间第二隆重的宴席,从客人进入森核算起,至少要三个半小时才会散宴,然而这场为莱奥举办的宴席却只持续了两个半小时就解散。
为什幺?因为人类体力不支?精灵们有种族歧视?夜血者按捺不住寂寞强行中断宴会?
都不是,银果宴会提前结束的原因很简单——今日的气象预报失準了。
莱奥,接住。
曼托菲尔扬起手臂,将由柜子中摸出的圆领衫抛给正在壁炉前脱衣服的人类,再回过身寻找其他乾净的衣物。
突如其来的暴雨打断了银果宴,更将曼托菲尔和莱奥淋成落汤鸡,本来以夜血者的速度、人类和树屋的距离,最多被淋至半湿,可是前者为了控制树藤收拾物品、送跌倒的精灵进树屋,在雨中多站了好几分钟;后者为了等待前者,也在雨里待上同等的时间。
不过令两人湿到可以拧出水的关键原因,还是曼托菲尔没有就近找地方躲雨,而是选择离广场有半个森核距离的偏僻树屋。
当曼托菲尔拎着两件布袍走到壁炉前时,莱奥已经脱得只剩一条内裤,他看着对方泛着水光的肌肤、频频滴水的红髮,皱了下眉道:你用不着跟着我跑。
是不用,但是我想。
莱奥仰首露齿而笑,看着曼托菲尔因吸水而微微发胀的马术装问:你不脱吗?会感冒喔。
夜血者不会感冒。
曼托菲尔嘴上这幺说,但仍放下布袍动手脱衣,只是他原本就不擅长穿脱精緻的订製服,在布料因吸水而膨胀、紧贴身躯后更是困难,一不小心就将外套的釦子给扯断。
莱奥站起来,转向曼托菲尔道:让我来。
曼托菲尔垂下手,看着莱奥灵巧的挑开钮扣解开领带与腰带,覆着薄茧的手指随着衣物的剥离,一吋一吋扫过自己的身躯,留下如星火般细微却烫热的触感。
……完成!
莱奥抖抖曼托菲尔的白马裤,蹲下身将裤子摊平在壁炉前,回过头问:曼托菲尔,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什幺问题?
为什幺这里只有年轻人和老人?
莱奥见曼托菲尔愣住,以为是自己没表达清楚,站起来面向夜血者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在宴会上有看到很多十到二十岁──至少外表年龄──的男女,也有瞧见一些七八十岁的长者,但却没看到三十、四十、五十岁的人,是布洛捏尔没有中年精灵,还是都在别处忙?
……
曼托菲尔?莱奥偏头呼唤。
布洛捏尔没有中年精灵。
曼托菲尔听见自己清晰的回答,感觉喉咙像刺了上千根冰针一般,每吐出一个字就涌起一阵刺痛:他们在活到变成中年人前就死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