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句,是前两句。
在他回来前不准离开套房半步。
古鲁塔克重複,从莱奥的沉默与目光中感受到质疑,放开人类伸出三根手指强调道:大人他交代了三次,三次都是一样的内容,只有要没收的骨头和退订的杂誌不一样,所以我绝对没听错或误会。
为什幺?
你问我,我也……大概是你在外面干了某些惹大人生气,让他决定关你禁闭的事吧。
让曼托菲尔生气的事……
莱奥皱眉回忆,脑中浮现夜血者在露台上气到发抖的画面,昨晚曾经历过的惶恐再度浮现,让他瞬间失去满街寻人的气势,垂下肩膀铁青着脸问:闯进非人老大们的舞会是这幺严重的事吗?
如果没有邀请函就硬闯的话,是很严重没错,但我们有,所以大人应该不是气这个。
古鲁塔克抚着靠幻术伪装成下巴的下颌骨问:昨晚你还有做别的事吗?
拐弯抹脚侮辱狮子王、在跳社交舞的舞池跳地板舞。
莱奥发现古鲁塔克摸下巴的手指僵住,睁大眼讶异的问:不会吧!虽然这和周围气氛不太相搭,但是大家都看得很高兴啊!
古鲁塔克开颌骨再闭颌骨,瞪着莱奥许久才伸手拍上人类的肩膀感叹道:莱奥,你对领主级夜血者真是……一点概念也没有啊。
什幺概念?莱奥问。
领主级夜血者无论男女老幼、狮人主狼人主精灵主,都是一群佔有慾强烈的家伙,而且对以下六项人或物的反应最激烈。
古鲁塔克依序伸出食、中、无名和小指道:财产、名声、领地、领民、血子和挚血,其中挚血──人类口中的真命天子或命定之人──是无论领主、战士还是平民级夜血者都最动不得的东西,和领主有血缘关係的血子排第二、领民第三,其他以此类推,到这边明白吗?
莱奥点点头,不过马上蹙起眉毛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这和我有什幺关係?我既不属于这六项的任何一项,也没有对曼托菲尔的六项出手,他没理由因为佔有慾对我生气。
……你果然毫无概念啊。古鲁塔克凭藉幻术形成的眼中浮现怜悯之色。
莱奥的眉毛抽动两下,转身走向门口道:我不是夜血者生态学家真是不好意思。你到底要不要解释?不要的话我得出门找人了。
别、别走!我的肋骨、髋骨和肱骨会被曼托菲尔大人拿走啊!
古鲁塔克紧急抱住莱奥的手臂道:我解释,我现在就解释!曼托菲尔大人不让你出门的理由不是你动了他那六项,而是担心有人对你这个六项动手啦!
听不懂。莱奥拖着古鲁塔克往前走。
就是、是……你对曼托菲尔大人来说是财产兼领民,然后你在舞会上跳的地板舞迷倒一堆人,让曼托菲尔大人觉得有人觊觎他的财产与领民,为防万一才不让你出门,这样懂吗!古鲁塔克揪紧莱奥的衣襬大喊。
懂……不,这还是说不通啊!假如曼托菲尔是担心有人想动我,不应该留在套房内亲自看管我吗?怎幺会留下我自己出门?
套房里还有我啊!
你打电动打到昏天暗地,有余力注意有没有人入侵套房吗?
当然有,不要小看骨……
古鲁塔克的话声转弱,鬆手放开莱奥的衣衫望着人类问:莱奥,你在生气吗?
莱奥本想说没有,不过在他张嘴发出声音前,双眼先在斜前方的玻璃柜上看见自己的脸,古铜色的脸庞上没有一丝笑意,天蓝色的眼瞳也比往常尖锐。
这是一张动怒的人才会有的脸,而莱奥的胸中也的确烧着怒火,古鲁塔克的观察没有错。
被人关在房里不准出去是很讨厌,这个我能理解,不过曼托菲尔大人没有恶意,你就别火大了。
古鲁塔克捶莱奥的手臂一下,走向客厅的茶几拿起放在上头的客房服务册,翻开册子叨唸着没有什幺恼人的事是一手啤酒不能解决的、如果有就喝两手、下酒菜要点什幺啊之类的话语。
莱奥默默看着古鲁塔克翻本子,垂在腿侧的手指缓缓收紧。
不,自己暴躁的原因不是被限制行动这幺寻常、合理、大多数成年人都会愤怒的事,而是更任性、无理取闹的理由──他只是单纯不高兴曼托菲尔不在这里而已。
──我是五岁小鬼吗?
莱奥无力的质问自己,因为一个人的在或不在而失眠、喜悦、兴奋或恐惧都还在正常範围内,但因此生气,还气到迁怒他人而不自知就……他到底有多幼稚不成熟?
哇!这里的啤酒竟然有二十多种!
古鲁塔克盯着客房服务册惊呼,转过头正要问莱奥想喝哪一种时,腰间的手机忽然唱起由汽车喇叭组成的圣诞歌曲,让他肩头一绷急急放下册子,掏出金红色的手机按下通话键,和电话那头的人咦、呜、啊几声后,抓着机子奔向书房关起门说话。
这一说就是整整半小时,当骨骸骑士推开书房的门走出来时,莱奥已经透过客房服务叫来一份附有炸薯片和可乐的总汇潜艇堡餐,而且无论堡、配菜还是饮料都已经吃掉一半。
古鲁,谁打给……你的脸色怎幺这幺差?莱奥放下潜艇堡问。
古鲁塔克没有马上回答,垮着肩膀走到莱奥面前坐下,垂首盯着地板许久,才抬起头凝视人类道:莱奥,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是我朋友……不,是我朋友的朋友,也就是我某一个你不知道、没接触、这辈子也肯定也不会有交集的朋友,他认识的另外一个朋友身上发生的事,懂吗?
大概懂。
好,你懂就好。
古鲁塔克如释重负,乾咳一声挺直背脊严肃的道:我那位朋友的朋友的朋友想去一个地方,却在中途迷失了方向,你能帮忙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