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草草中间,整个云泽川风云变幻,天光似乎也以这座浮于空中的宫殿为中心,万里云霞似乎都是从这里流淌出来的,也许一推门进去,会看见空旷的穹顶下有一台咔咔咔摇晃的纺织机,一匹一匹的白云从里面飞出来,就铺满了十洲三岛全部的天空。『地址发布邮箱 ltxsba@gmail.com』
但是,秋闲轻轻拂袖,所有幻象于极致消失不见,他在观礼众人惊讶的声音中,忽然出现在最高处的云台。
于是惋惜的叹息终止,在期待的眼里,秋闲平静地举起双手,对着广阔的云泽川说:
“见此胜景,我辈之幸。”
观礼的各大门派给予礼貌性的掌声,唯有云梦初心宫欢欣鼓舞。
——那云端是我们掌门!那华光万丈瑞气条条的是我们的云都宫!
“云梦万年,能在今朝与诸位于此论道,亦是云梦之幸。”
秋闲说着,各个道门的师长纷纷拱手还礼,整个场面一片热络。
唯有刚才华光万丈的云都宫知道自己荣幸与否。
修行就像逆流而上,也有时候像漏船载酒,那么云梦之主这艘破船万年里渡了太多人,现在剩下最后一块船板,终于快要被洪流卷走,被时代淘汰了。
止住云都宫宫灵抽风的并不是宫主,是秋闲。
如果用了一千年,秋闲仍然无法染指云都宫一分一毫,那他八成就是假的云梦主师弟了。自顾自刷小性子的云都宫宫灵很快被镇压,没得到灵器器主支援的器灵终究脱离不了器物的限制;
所以宫主没有任何波动,他站在山顶,念扫过,看到薛钰已经到了观礼台,儒雅谦逊,正与几个道门新秀说话。
“你比我都生气,皇帝没急呢,你这小太监都快爆炸啦。”他说。
【不……主人,我求您了主人,您该生气的,您应该生气的!】宫灵回答,似乎都快要哭了。
宫女逆着风飞回来,一身绒嘟嘟的小毛沾了刚才宫灵抽风的云气,有点湿哒哒的,她蹲在宫主肩膀上,扑棱着翅膀梳理羽毛,忽然发现自己的翅膀尖长出了一个硬硬的茬。
呆了。
“那是你的飞羽,你不能总是一身肥肉搭配绒毛吧?”宫主捏了捏她的翅膀,“你要开始长大了。”
【最开始,几个长老不再满足于现状,他们想做道门魁首,想要一呼百应,想要……您最开始那么生气的,我们都劝您不要气坏了自己,不要生气,可是……可是那年您忽然不想再生气了,然后,您就不在了。】
云泽川的水系浸润了他的灵力,所以整个云泽川都为那件事,长歌当哭。
身陨道消。
观礼台上玉京主的手抖动了一下,倏然抬起放在刀柄上,有那短短的一瞬间他听到了刀鸣,短得像是没睡醒前的恍惚。
但是道者入道之后,就不再轻易做梦了。
那年他看得很清楚,月栖峰上有一棵老松树,长得不是很好看,但是年纪很大,那是云梦之主收下第一批天宫学子时亲手种下的,他让那些学子给松树浇水、施肥、抓树上的松毛虫,但是从来没管过那棵树该长什么形状的树冠。
云梦之主很不喜欢那套“树不修长不直”的理论,因为他说,树本身可能并不想长成直直的,所有的树都直直的,那树的世界就太无聊了。
天下大道有千千万万,他希望所有人都能追寻自己的道,而云梦主的道,就是这座天宫。
他想看到山间长满花异草,树木郁郁葱葱,却各不相同,每个枝桠都滴着新鲜的露水,鸟雀啼鸣,花团锦簇。但是有一天,他发现树或许要的也不是这样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