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黄小善进教室见到裴远,裴远亦见到她。他撇开头,佯装看书,实则眼尾在窥觑她。
黄小善并不觉得姘居被他发现有什么打紧的,很自然地跟他坐到一块儿,柳眉倒竖,恼怒说:“你那天溜得可真快,我追你都来不及。”
“你努力追了吗!”裴远仍然撇着头,话里带着骨头。
后排沈超的大头从他二人中间钻出来,嘻嘻说:“你们太不把朝老师放在眼里了,大庭广众就满口‘你追我,我追你’,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啊。”
因为裴远整个周末都缩在宿舍里闷闷不乐,沈超这位香港小纨绔子弟料想多半跟黄小善有关,明知名花有名草,还是义无反顾地下场当兄弟的助攻。
裴远不声不响,黄小善翻个白眼,用手肘将他轰回座位,“要不要我给你个麦克风,让你上讲台卖艺,大家好给你扔钢蹦儿。”
沈超眼皮朝天,嘴欠地哼唱:“是谁抢走了我的麦克风,没关系,我还有我的喉咙,yehyeh……”
黄小善抄起他的书,高举过头,作伏魔状,“你再yeh一个给我听听。”
“是谁看扁了我没有观众,我自己第一个被感动,ohoh……yeh~”
裴远怪沈超今天怎么跟跳跳糖似的特别活跃,回头让他闭嘴时没看见他女朋友有坐在他手边,一下子就明白了。
黄小善恐吓他:“沈超,女朋友请假你嘴欠的毛病就变本加厉了,看我不削你一顿。”
沈超挑衅地招招手:“你来你来,劝你打架的时候别说什么开战宣言,有这个功夫,你的牙齿早被一拳揍飞好几颗了,‘坏人’死于话多。”
黄小善探身到后排去打他,沈超双手交叉护于胸前,嘴里怪叫个不停。
裴远见她跟哪个男人都能打成一片,周身笼罩在阴郁之下,干脆连劝架也不劝了,让自诩是月老的沈超被她揍个满头包,课后他再补上一顿。
这两人假模假式地过了几招,黄小善估摸着快上课了,打算最后给他一记痛击,不料动作幅度过大,惊扰了沈超旁座正在埋头作画的女同学。
该女同学黄小善还比较熟,就是她旷课两周后返校的第一天,在老师点名的时候无良嘲笑人家名字的水巧同学。
黄小善抡胳膊要去揍沈超的当口碰到水巧手里的画笔,笔尖在图纸上画歪了一笔,留下一条笔迹,水巧小“啊”了一声。
黄小善暗道不好,沈超落井下石地奚落她干得好事,她冲沈超挥挥拳头,后赶紧去看人家的画毁没毁,结果这一看看出兴趣了。
“咦,这是漫刊正在连载的漫画,你手上怎么会有原稿?”
因为黄小善与朝老师的恋爱关系,加之水巧本身软绵绵的性格,她不太敢看黄小善,细声细语说:“我在当这本连载漫画主笔画家的助手,在他忙的时候帮忙画画背景气氛、人物的头发线条、肌肉纹理之类的。”
黄小善犹如发现天龙八部里面的扫地僧,夸张地“哇”出来。
在同样的班级上一样的课,人家已经飞上漫画家的枝头预备当凤凰,她却还在香港屁大点的工口圈里窝着。
她在嘲笑人家名字的时候,人家已经给漫画家当助手了!
她和不愁吃喝的二世祖沈超嬉闹的时候,人家已经给漫画家当助手了!!
黄小善由此想到,她现在过的这种日子跟她高中时期班上那些混吃等死的混混有什么区别?
她出地看水巧用橡皮擦小心翼翼地擦掉误画出来的笔迹,将她伏案的貌与高中时期的自己重叠。她高中的时候也是这样利用零碎的时间画画,也被座位旁边嬉闹的同学碰撞。有些是无心的,有些是因为知道她在准备申请Z大艺术系的作品,故意给她捣蛋,那时候的她只能敢怒不敢言。
再看水巧,她好像也是在敢怒不敢言。
黄小善感觉水巧就是高中时期脚踏实地的自己的缩影,而现在的她却隐约变成曾经自己反感的那类人。
无怪乎小鸡巴会质疑怎么都没有女同学找她玩尽是男的。
有道是大树底下不长草,学艺术的女生都多少有点儿孤高,谁乐意来她这棵歪脖子树下面当草烘托她?尤其是在她已经泡到一个香港王老五的前提下。
是她夸大了师生恋的负面影响,其实没有女生乐意跟她玩,根本是她自己做人有问题。
黄小善在自惭形秽中觉悟了,她悟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