际年龄要小,看上去最多只有十六、七岁。女儿的脾气有着倔强的一面,表面看
上去大大咧咧、什么都不懂,但只有我知道,她比同龄的女孩要懂事、成熟。从
小没有母亲,我并不是太会照顾人,我娶的第一任妻子对她也不是太好,这些都
会让人早熟。
嫣然虽然名义上是她的母亲,但有些时候想问题还不如女儿想得多。就象今
天挑衣服,嫣然不会想到把自己打扮更成熟一些,但女儿却愣是把自己往小里整。
女儿这么做,是为了我们一家三口看上去更和谐一些。在我结婚的时候,她
肯叫嫣然「 妈妈」,未必是心中完全认可了她,而是看到父亲从没这样喜欢过一
个女人,她想让父亲多一份快乐罢了。
打扮之后,一路走去,我们一家三口的回头率倒还是蛮高的,不过回头率高
大半还是因为嫣然。有些人眼中露出疑惑的神情,我和嫣手拉着手,一定是夫妻,
虽说我 年纪大了些,但气质也还算儒雅,和嫣然走在一起,说不上郎才女貌,但
绝不会令人感到怪异。而且看着我们亲密自然的举止,也不会有人认为嫣然是我
的小三。
女儿蹦蹦跳跳,时而拉着我,时而牵起嫣然的手,时而还跑在我们的前面。
她是我们的女儿,毫无疑问,但这么年轻的 妈妈,能有这么大的女儿吗?这便是
那些人眼中的疑问。
好在我也并非第一次面对这样的目光质疑,有疑问也好,没疑问也好,和我
有什么关系。只要我能这样牵着嫣然的手,牵着女儿的手,永远快快乐乐走下去,
我此生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海盗船、摩天轮、大摆锤......虽然每个游乐项目队伍都不短,但我们还是开
开心心一个一个玩过来。女儿的目光望着游戏园里最刺激惊险的过山车,我陪女
儿坐过一次,难受得要命,而嫣然能上海盗船已是最近一年巨大的进步。
「我们在这里等你,坐好了,过来找我们。」我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对女儿说。
正当女儿准备过去排队时,嫣然咬了咬牙道:「我也想坐。」
顿时,我和女儿象见到陌生人般用诧异的眼光看着她,妻子抿着薄薄地唇说
道:「怎么,不行呀,你们就这么小瞧我。」
「你......行吗?」女儿迟疑地问道。
在所有人眼中,嫣然小的时候一定是乖乖女、长大后一定是 贤妻良母,简值
可以当作示范的样板。虽然不是说不能坐过山车,但象过去那样,微笑着摇摇头、
摆摆手表示对这种惊险刺激敬而远之更符合她的形象。
这一瞬间,我的心象被针扎了一下,酸酸、苦苦、涩涩的味道充溢着胸襟。
有些事慾在心里令她喘不过气来,她需要用某种方式来释放苦闷压抑的情绪。
虽然心中百味交集,但我还是努力露出阳光般灿烂的笑容,牵起妻子与女儿
的手大声道:「走,我们一起去,一起坐过山车。」
女儿向来胆大,过山车对她而言只能算小小的刺激。排了很久的队,终于轮
到我们,闸门一开,女儿立刻冲向第一排。在排队的时候,我一直握着妻子的手,
听着隆隆的巨大呼啸声,看着过山车慢悠悠爬到最高点,然后急速俯冲而下,连
续在轨道中360 度翻转,我的头有些发晕,而嫣然也抓得我很紧,掌心还冒出汗
来。
换了从前,我一定会劝她别坐了。今天没有,生活的道路不可能永远一帆风
顺,有时也会象这过山车般令人紧张得喘不过气,但无论是平坦大路又或是眼前
狭窄、复杂、危险的轨道,只要嫣然愿意这样紧握着我的手,我一定会义无反顾
地陪她走下去。
我拉着嫣然,想坐后面一点,但没想到,嫣然拉着我向女儿走去,我也只能
无奈地跟上她的脚步。
「第一排很刺激的,妈,你不怕吗?。」女儿对着嫣然道。
「我不怕。」嫣然昂起头道,但脸色却有些白得透明。
我坐在她们中间,一排坐四个人,因为都是一对对来的,所以第一排就坐了
我们三个。看到女儿有点担心地不停朝嫣然看,我心中苦笑道:你怎么不问你爸
怕不怕,我都没坐过第一排,上次你硬拖我坐,坐在还蛮靠后的位置,下来我都
难受了半天。
嫣然一手抓着扶杆,一手抓在我背上,女儿似乎也看到我脸上有些惧色,便
也用 小手抓着我手背豪气万丈地道:「爸,别怕,有我在喔。」
我刚想说句什么来表达身为男人的气概,过山车咯吱咯吱地开始了爬坡,望
着似乎一眼都看不到尽头的陡峭轨道,豪言壮语顿时咽回到了肚子里。这一段路
似乎特别的漫长,纵目望去,轨道尽头象是高耸在云霄中的山顶,下面有路吗?
会不会下一刻便会粉身碎骨。我想起曾看过的一本 玄幻小说《龙族》,从小我就
喜欢看这一类的小说还有动漫,这也是 初恋和罗娟说我不成熟的一个原因。
书中的主角路明非在美国和校长、师兄、师妹坐过山遭遇了意外。书中有那
么一段话:全世界的过山车每运营二亿五千万次,就会有一次事故,对于碰上事
故的人而言,死亡率是百分之一百。对于统计学家来讲,二亿五千万是概率,而
对过山车上的人来说,一切就象是 命中注定。「
当然书中主角有超能力,即便发生了死亡率为百分百的事故,最终也能化险
为夷。但即便他是主角,却也有着不可抗拒的 命运。一个很喜欢他的女孩上杉绘
梨衣被反派凌虐至死,就连他暗恋很久的师姐陈墨瞳也差点被一个并不起眼的小
角色污辱。
《龙族》这本书还没写完,主角的 命运仍象这过山车般跌宕起伏。而在这现
实世界、三千 红尘中的我又会接迎什么样的 命运。
我会是这二亿五千万次分之一?会平安到达终点,牵着女儿、妻子的手一直
走到去,直到我慢慢变老?还是会失去嫣然,再一次回到和女儿相依为命岁月?
如果失去了嫣然,我很难想象自己还会有下一次的婚姻。在女儿出嫁的时候,
我将她交到男人手中,然后 一个人孤独地离开。
我对 命运有很多猜测,但我永远想不到, 命运的神奇远远超过我的想象。不
过也是,如果能猜得到,那便不叫 命运。
在到达轨道的终点,我转头望向身边的嫣然。她温雅娴静的脸庞没有一点血
色,我可以感受到她心中的恐惧,但她晶莹透彻、宛若宝石般的眼睛并没有闭上。
眼神中是有惧色,但更多是坚定与执着。我一直认为妻子是一个温柔的人,
但却不是一个软弱的人,否则当年也没有勇气打那个举报电话。
我从德国回来后,虽然我们之前的 交流比以前少,但我隐隐感到,这个半个
多月来,妻子在迅速的成长,她似乎不想再做一朵温室里的小花,不想事事都依
赖于我。就象她说要坐过山车,似乎也不仅仅为了释放压抑的情绪,更是在表达
她的一种想法、:你们行,我为什么不行。她是家的一份子,无论前路多么崎岖
曲折、艰险重重,她也想努力、勇敢地和我们一起走下去。
蓦然之间,我胸中豁然开朗,什么二亿五千万次分之一,被我瞬间抛到九霄
云外。左边是可爱的女儿、右边是美丽的妻子,生活总会有波折,勇敢、 坦然面
对便是,只要她们都还在我的身边,我任平生何惧之有。
过山车开始急速俯冲,我迎着扑面而来的狂风怒吼。 命运给予我恩赐,我感
谢 命运; 命运给予我苦难,我绝不低头。
嫣然尖叫起来,女儿也叫了起来,压抑许久的情绪在一刻得到了彻底的释放。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