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繁体版 简体版
顶点小说 > 寄印传奇-纯爱版 > 【平海往事-寄印传奇纯爱版】(下部)(2)

【平海往事-寄印传奇纯爱版】(下部)(2)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作者: 楚无过

2022/07/16

第二章

继 三月中的聂树斌案后, 三月底湖北又爆出一个佘祥林案,某种程度上,后

者转移了公众对前者的关注度。『地址发布邮箱 <a href="mailto:ltxsba@gmail.com">ltxsba@gmail.com</a>』刑诉法老师用了一个词——「巧妙」,他说倒不

是讲有什么阴谋,而是余祥林案因被害人的死而复生己成为一个板上钉钉的冤假

错案,没有任何推诿糊的余地,而聂树斌案可就复杂了,根本是一锅浆。老贺

也说聂树斌案牵一发而动全身,它的复杂不在案情本身,而在利益纠葛。「当年

的主事者,」她神秘一笑,伸出食指向上捅了捅:「如今国安部一把手,啥情况

自己琢磨一下。」这不光是一个简单的法哲学、法实践问题,而是一个官本位问

题,正是这样的官本位才让我们选择了这样的法哲学和法实践,总之,老贺说,

聂案之惨烈不过是我国司法花絮的冰山一角。是的,两个活生生的案例像是给诸

位老师打了鸡血,搞得他们唾液狂喷,不止在课堂上,连论文项目开个会都末能

幸免。甚至乐队哥几个跑沈艳茹那儿打听专辑的事儿时,她也问了问这个事,简

直莫名其妙。

白毛衣说录音还行,混音她可不会,不过有需要的话她可以帮我们找个混音

师。至于有没有需要,我们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大波全程塞着耳机,摇头晃脑的,

等出了办公室,我一把给他耳机揪了下来。在我冷峻的目光下,他靠了一声说:

「这是他妈的论文素材!」他的意思应该是自己很用功。于是我就借一只耳朵听

了听——kingcrimson 的《二十一世纪精神病人》,无药可救的英伦 信徒。尽管

比赛失利大家伙儿什么都没说(包括陈瑶),我心里却还是没来由地咯噔了一下。

顺提一句,《梦想中国》全国选拔赛正如火如荼,初八还是初九,星期六这

天,母亲还到平阳开了一次会,具体落实剧团赴京人数什么的。据白毛衣说,省

文化厅这回算是下了大力气,所有x 西赴京选手,赛事期间的花费均实行全额政

府补贴,随行人员也会纳入人头报销范畴,可谓力度之大,前所未有,妥妥的公

务员待遇嘛。母亲打来电话时,我和陈瑶刚吃完饭,正打食堂出来。她说在门口

喔。我俩赶紧遛出去。母亲一如既往,如和煦的春风般站在学校门口,结果见我

俩出来后,她老二话不说,扯上人就走:「今儿个想吃啥,随便点,赶紧的啊。」

我和陈瑶好一阵发懵,拍拍膨胀欲裂的肚皮,面面相觑。好不 容易在学院路附近

的一家小店坐下,就等菜的当口,此人总算露出了庐山真面目:「本来想弥补上

次大餐的,看来,你俩啊,确实没什么口福啰。」我差点靠了一声,不带这么欺

负人的吧,看着陈瑶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我终究还是没敢说出来。摊上这么个

老妈子,我又能说点什么喔,我只能顺嘴问了句:「咋又没开车。」她说公家的

顺风车不坐,是不是傻啊你。她老说得很对,就连陈瑶也频频点头,能省点,总

是好的,不是吗?

后来母亲就问起我二十号要不要回去。于是 三月十二,也就是4 月20号,姥

爷生日,以更换二代身份证为名,我回了趟平海。尽管母亲表现得很夸张,甚至

怪我跟贺老师都没事先打招呼,但最后还是拿肘捣了我一下,笑曰:「算你还有

点良心。」而我能说什么喔,我只好假装没听见。

午饭直接在小礼庄吃,那股闹腾劲儿跟去年大寿比,也没差到哪儿去。下午

醉醺醺地去做了信息采集,前后折腾了一个多钟头,完了给王伟超打了个电话。

晚上呆逼们在柳絮纷飞的平河滩上吃了顿户外烧烤,王伟超主烤,不喝酒是不可

能的,虽然母亲叮嘱在先。

到家时得十点过半,母亲在电视柜旁吹头发,见我进来,她只是歪了下脑袋,

没吭声。我叫了声妈,她才转过身来,关了下吹风机,马上又开了——我也说不

好,或许只是调了下档。我问奶奶喔。「睡了呗,」她瞅我一眼:「不催你就不

知道回来!」

我坐到沙发扶手上,笑了笑,没说话。

「你说说你啊,时间还安排得挺满当。」她把头歪向另一边,接着吹。我像

个大人物那样叹口气。母亲笑了下,很快又没了音——起码在嗡嗡声中听不见了。

她穿着粉色睡农,香喷喷的,暖风把这种香喷喷无限放大后,吹到了我的脸上。

「我爸喔?」我靠近母亲,夺过吹风机:「还没回来?」

「完了,完了!」她 挣扎了一下,很快抻着脑袋侧过身去。

我吸了吸鼻了。不知是酒精还是嗡嗡声让我的脑子有点发麻。

「你爸啊,小礼庄呗,说一会儿回来!」吹风机的轰鸣中,她声音很大,叹

气声也很大:「正打麻将!」

我轻轻「哦」了一下,也不知道「哦」给谁听。那头青丝在我的手中滑过,

感觉很奇怪,所以我说:「头发长了。」

「那可不是长了,还能越长越短,你不习惯了么。」母亲笑了笑,很快抬起

头:「换小档啊,啧,我自个儿来得了!」

我也有样学样地「啧」了一声,很快换成了小档。

「凉风!」

我又换成了凉风。这次没「啧」,而是打了个酒嗝。

「没喝酒是吧?」

我笑了笑。

「完赶快洗个澡,臭死人!」

「我咋闻不到?」

母亲没理我,而是转身撑住了电视柜。

我也顺势一屁股坐到了电视机旁,这下舒服多了。

「啥时候走?」

「明天啊,又不是不知道。」

「说得跟你妈撵你一样。」她侧过脸来笑了笑。

「那就不走了,明天星期四,星期天再走。」

「行了你,还知道自己姓啥不?」她白我一眼,又轻轻来了一肘。

我肯定笑得很夸张,捏着那头青丝高高扬起,手滑滑地,我感到嗓子眼里直

发痒。就这一瞬间,不争气的肠胃却一阵翻涌,毫无办法,扔下吹风机,我直奔

卫生间而去。没一会儿,母亲敲敲半掩着的门,问好点了没。我觉得整个身体都

消融在了食道里,软得像根面条,却啥也没能吐出来。母亲进来抱住我,给我拍

背:「让你喝喝喝!」她几乎咬牙切齿。

第二天是被父亲敲醒的。吃饭时一家三口,我问母亲喔,答曰要上外地演出,

五点多就让青霞接走了。我随口问上哪儿演,「古镇啊。」父亲掇上一根酸萝卜。

「清明庙会不早过了?」

「嗐,」父亲又把酸萝卜扔了回去:「那个啥文化节早整不下去了,都没啥

人,今年就没办!」我埋头吃饭,没说话。我犹豫着要不要「哦」一声,到底是

放弃了。「听剧团人说,赵xx答应了出山,前提条件嘛......」父亲仰起脸,把稀

饭喝得呼呼响,奶奶让他慢点慢点也无济于事。如你所见,啥条件,父亲没说。

直到一碗饭干完,他老才放下海碗,满意地抹了抹嘴,「老母猪又闷死了半窝崽,」

他衔上支烟:「这个月第二次了。」

「你得看着喔,不看好能行?」奶奶直敲碗。

我把那根酸萝卜掇了过来,「妈个屄」酸萝卜真是脆,但说不上为什么,有

点尿急,嚼起来浑身冒汗。

「肉价又便宜,」父亲摸了半天打火机,但并没有把烟点上,而是重又操起

筷子夹了一块腊肠:「还是得找个仙儿看看啊。」

「他看得不行,后庙那个谁......」这个话题奶奶很是来劲。

「生肉啥价现在?」在父亲和奶奶的争执中,我觉得总得说点什么:「四块

五?四块七?」

「四块二还不行?还四块五,」父亲笑笑,总算点上了烟,他伸个腰,站起

身来:「去哪儿坐车一会儿?」

待父亲上阳台的功夫,奶奶开始抱怨,说猪毕竟是猪,要是跟人一样,那也

不用咱们养了。我不知说点什么好,只能喝饭。不想奶奶捣了我一下,搞得她大

孙子差点喷出来。她声音很低:「从古镇回来啊,还要上林城,你妈啊,大忙人,

这不才从平阳回来?」

「啥时候?」我用了很大劲才把面疙瘩咽了下去。

「啥啥时候?」

「你不是说才从平阳回来?」

「没给你说?就上礼拜六啊,说是开啥会。」不知是不是错觉,奶奶的嘴巴

张得越来越大了,估计俩鸡蛋都不够她老一嘴吞。

父亲骑摩托车送我,我问咋不开车,他笑了笑,露出一口黄牙,好一会儿才

在混着烟味的风中说:「万一有应酬啊,开个车也不方便,现在查得严。」我问

他不早戒烟了,咋又抽上了。父亲没说话,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

********************

有人说姚麦组合己超越ok组合,成功跻身联盟史上最佳双人组的亚军,冠军

是谁他没好意思说,据我估计,只能是瑟瑟发抖的乔丹和皮蓬了。这牛吹得稍显

夸张,有点拿东湖当太平洋的意思。不过姚麦确实稳定,前一阵的表现也的确抢

眼,场均合砍55,外带大两双的篮板和助攻,帮助球队提前五场锁定季后赛席位。

而季后赛首轮对阵小牛,火箭竟连下两个客场,这势头略猛,搞得呆逼们都有些

口干舌燥。

四月末的一个阴沉午后,在东操场打球时,李俊奇神不知鬼不觉地蹦了出来。

在场边观摩一阵,吆喝了几嗓子后,他给我撂了瓶水。我让他上场打会儿,这老

乡撇撇嘴,摸了摸光头,又蹦回了绿茵场。老实说,新发型不错,戴上 眼罩的话,

活脱脱一个忍者神龟。

回去的路上,在田径场入口,又撞上了这货。他人模狗样地颠着球,问我五

一有啥打算。我确实没啥打算,就摇了摇头。他问我去过422 没。我说没。他就

邀请我上422 耍耍。我问422 有啥好耍的。他捡球回来,擦擦脑门上的汗,半晌

才说:「想想还真没啥好耍的。」这过山车开得,让人没法接。所以他就自己接

了过去,说最近忙着写生,哪都去,啥都干,累得要死。

「难怪没见你打球。」我只能这么说。

「打球还是打架?」他歪着嘴,一副便秘的样子。

「靠。」

上次干架很不尽兴,没倒腾两下就被李俊奇拉开,但梁子算是结下了。在球

场上再碰着自然也没句话,这倒是务实之举——因为要真搭上了话,肯定免不了

一场鸡飞狗跳。奇怪的是,那之后便再没见过十五号。

「那帮逼啊,就那操行。」他总算把歪着的嘴咧开了,脸颊的痘痘显得立体

了许多。

我笑了笑,没说话。我以为下雨了,但实际上并没有。

「陈晨爽啊,连课都不用上,据说出国定居,不回来了,比比老汉我......」

李俊奇突然叹口气,像头悲怆的驴。

「是不是?」

「那可不,哎——」他抱球立定,得有个两三秒才戏剧性地扬了扬眉毛:

「人绿卡早到手了,这会儿就在18号院的吧,好像他爷爷八十大寿。」

「老重德」仨字差点脱口而出,还好及时卡住。18号院我知道,省军区医院

旁边,平阳市委老干部家属大院。我实在不喜欢这个话题。呆逼们越走越远,已

经绕过卵石路,拐进了小花园。我觉得是时候跟老乡拜拜了。不想李俊奇自己说

了出来,他拍了两下足球,仰脸靠近我,耳语般:「老重德,人老心不老。」说

完他一个后撤步,梗着脖子作了一个笑的表情,但并没有发出声音。

我也只好笑了笑。地址发布邮箱 ltxsbǎ@GMAIL.COM龙腾小说 <a href="mailto:ltxsba@gmail.com">ltxsba@gmail.com</a>

「都这把岁数了,身边儿......」他把皮球拍得啪啪响,好一阵才抬头扬了扬

眉毛:「大姑娘小媳妇儿都没缺过......」我不记得这老乡有什么神经系统上的毛

病,但为什么剃了头发就要扬眉毛喔?老实说,很淫荡。于是随着他的只言片语,

我眼前便情不自禁地浮现出若干淫荡而恶心的 画面,比如众所周知的老干部和小

护士抢夜壶。几乎一瞬间,我发现自己被尿骚味包围了。临分手,李俊奇说他正

在搞 一个人像工程,要画多少多少幅随机的人物肖像,过两天有空了一定要给我

来一幅。

我点了点头,没说话,可能是有些走神吧。天阴得像一块巨大的囊肿,我觉

得下一秒就会脓水淋头,把我们所有人烧得体无完肤。上周四早上,在返回平阳

的大巴上,我给牛秀琴打了个电话,响了有四五声就被挂断。快到学校时,她回

了过来,我以为她会说些黏糊肉腻的客套话,再不济以长辈的口吻开个玩笑,然

而没有,她直截了当地问:「咋了?」其时我刚从昏昏沉沉中惊醒,半晌都没说

清「咋了」,直到公交车报站,我才问她有没有到平阳开会。牛秀琴有些摸不着

头脑。我只好进一步提醒她:「开会,上周六有没有到平阳开会?」犹豫了下,

我添了个「你」。

牛秀琴笑了起末,一种吞咽空气的声音,像鬼片里的呼救声,搞得身旁的女

孩频频侧目。等笑够了,这老姨说:「还惦记着喔!」嗓音莫名尖利,极有穿透

力。除了握紧手机,我还能做点什么喔?「是有这么回事儿,」许久她才止了笑,

接连「哎呦」了好几声:「不过我没去,你妈一个,领导一个,还有戏协那个谁。」

我哦了一声,水利局门口有人扭秧歌,锣鼓喧天。

「当天去当天就回来了,你呀,就是心思活络,累不累你?不早说了,你妈

跟他......」她压低声音:「啥事儿没有,肯定!」

果然,一连三天的雨,时大时小,但户外活动基本都泡了汤。利用这个时间,

我把一大摞卷宗、档案稍加整理后归了个档,甚至没等老贺催,可以说想不佩服

自己都难。谁知,开会时老贺还是公开提醒我,我的工作在所有人里面是最后完

成的。说这话时,她尿急般在教室里踱来踱去,到我身边就停了下来。我只能假

装没听到吧。各种表格、卷宗、资料汇总被数个牛皮纸袋包裹着,又用麻绳扎了

两匝,厚得像块要破吉尼斯纪录的千层饼,两三千页恐怕都不止。老贺便抱儿子

一样抱着它返回讲台,之后,拿它在讲桌上敲了又敲,粉尘升腾中,她宣布:

「那就开题吧。」其他不说,她这个动作看起来真是过瘾。

周六,也就是四月的最后一天,老贺打电话来,催我快选题、报题。我说咋

选,不就是土地制度的经济学分析么,还能咋选。老贺呵呵直笑。我只好求贺老

师高抬贵手,把我给放了吧。老贺变得严肃,说:「严林啊严林,我这项目组就

这么埋汰你?」

我忙说不是,但到底是啥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想老贺又笑了——翻脸比翻书还快——沉咛半晌,她说:「放不放你,我

说的也不算啊。」这就过于明目张胆了。

母亲打电话来问我啥时候回去,我说不知道。确实不知道。今年五一又没迷

笛,有说是怕非典,有说是张帆跟朝阳区政府谈崩了,总之于我们而言少了个来

回奔波吃土的苦。至于黄金周,上哪儿玩,倒不是人太多、累不累的问题,而是

穷。何况对山山水水,我向来没什么兴趣。五一当天在排练房倒腾了一上午,打

打闹闹中正吃饭的时候,王伟超来了个电话,于是在他的盛情邀请下,我带陈瑶

回了趟平海。

对陈瑶的到来,母亲很是惊喜,殷勤地给我们提供建议,规划出游路线,她

说真该抽个时间,陪我们玩上一天。我说算了吧,是的,那熟悉的笑脸老让我想

吻上一吻,一时间心乱如麻,压根不知该如何自处。「算啥喔算?」她有些不高

兴。我赶忙笑笑,说用不着,王伟超都计划好了。王伟超的计划是先去古镇大雁

沟,想登顶就往庙里跑一趟,然后去谷地,钓钓鱼、玩玩漂流、尝点农家乐,这

之后才是正常的游玩——他建议我们往原始森林的西南麓去,众所周知,那里尚

末开发,「野营啦,烧烤啦,兴许能打只狍子、杀头狼啥的!」这逼很兴奋。王

伟超说得有些夸张,狍子有可能,狼恐怕只是传说。但既便如此,该计划也不适

合给母亲全盘托出。

当晚一家人在商业街吃了顿饭,陈瑶全程红着脸,乖巧得让我不忍直视。打

饭店出来,母亲偷偷把我拉到一边,塞了一千块钱过来,小声问够不够。尽管不

好意思,我还是照单全收,我吸吸鼻子,点点头,屁都没放一个。母亲不忘叮嘱:

「别乱吃。」

实际上也没花多少,或者说压根就花不出去,大雁沟人太多,我们直接去了

谷地,结果那里的人也没少到哪去。钓鱼就不说了,搞个漂流叫到几十号外,那

场面壮观得,不知道的还以为上澡堂子搓澡喔。吃了顿便饭,呆逼们直接往原始

森林进发。加上王伟超的女朋友,一程七个人,这女的是不是原来那个,我也说

不好。仨钟头不到,路两道的红布条和人类垃圾己不见踪影,除了鸟叫虫鸣,只

剩脚下厚重的咯吱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的土腥味,大家说起话来都莫名变

得小心翼翼。回望一眼,蜿蜒小径在参天树木中仿佛从末存在过,大概除了偶尔

漏下的斑斑阳光,我们已经离生活足够遥远。也正是在此时,我猛然意识到,这

次算是来对地方了。尽管有呆逼声称对这一带很熟,我们还是迷了几次路,一惊

一乍、 磕磕绊绊中,总算在天黑透之前穿过山坳,抵达一片开阔的河谷。

安营扎寨又是两个多钟头,中间不得不停下来吃了点东西,野营我是毫无经

验,对这租来的帐篷更是不得章法。打水,洗手,垒灶,起火,等吃卜烧烤,已

近午夜。还好,酒肉、星斗、和煦的风以及远近难辨的狼叫是最好的犒劳。有人

说不远处几米见方的山涧就是平河,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能开玩笑,起码说

明之前的紧张慌乱在篝火和肉香前正渐渐消散。陈瑶难得小鸟依人,更别说当着

这么 多人的面,看来对这行程她老还算满意。

这趟王伟超还真带了把气枪,路上放了两枪,结果屁也没打着,往火边一坐,

他又忍不住拿出来把玩。于是围绕着枪械,呆逼们就瞎吹了一通。某逼说他有个

老表,邓村的,家里起码有两三把枪,92了、95了都有,他亲眼见过,还差点摸

了摸。

王伟超说:「你老表谁啊,陈建军?」

大家都笑了起来,我搂着陈瑶,没吭声。

「住邓村的都是牛人啊,有个把枪也不稀奇,」另一个呆逼说:「不过你老

表——不会是邓村看门儿的吧!」又是一阵大笑,在山谷间跌来荡去就变成了鬼

哭狼嚎。一种失重感突然袭来,仿佛被谁挠着脚掌,我心里一阵麻痒。

第二天上午草草烤了顿肉,我们就打道回府了,虽然按王伟超的计划要玩个

三四天。打败我们的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而是蚂蟥。从那个下午陈瑶第一个在胳

膊上发现一条,到晚上烤肉时每个人身上陆续揪出三四条,再到一早醒来帐篷上

黑压压的一片,说不瘆人有点勉强。不幸中的万幸是,王伟超的新女友并没有因

此真的疯掉。到服务站已是下午两点,一碗泡面没吃完,陈瑶就说家里有事,她

得回去。我问咋了,她说来了亲戚什么的,我便不再多问。王伟超开着个松花江,

把众呆逼沿途撂下,就载着我和陈瑶到家收拾东西。奶奶肯定依依不舍啊,但也

没办法,哪有拦着不让人走的道理。陈瑶问用不用给母亲说下,想了想我说算了

吧,先走再说。怎么想的,我也说不好。王伟超本来要留陈瑶吃个饭,但她说真

的急,我只能笑笑说下次下次。送走陈瑶,我们跑钢厂澡堂泡了个澡。空无一人

的洗浴大厅里,王伟超说:「可以啊,你个逼真是好福气!」我琢磨着嘚瑟两句,

却在一片 温暖的湿润中昏昏睡去。难说过了多久,一巴掌给我拍得差点蹦起来,

王伟超笑笑说:「不比邴婕差。」

晚上哥几个喝了点,打了半宿牌,有人嚷嚷着上哪哪打球去,我滚到沙发上

便再没爬起来。昏昏沉沉中,记得王伟超他妈开门进来嘀咕了几句,再就是蚂蟥,

爬得陈瑶满身都是,我提枪乱射,有人说不行,得用邓村的枪。我一个激灵,打

沙发上坐了起来。天己大亮——何止大亮,九点多,太阳都晒到屁股了,王伟超

迷迷糊糊地说厨房锅里有小米粥什么的,我匆忙穿上鞋子,拽上外套就奔了出去。

奶奶 一个人在家,说:「你现在回来,可没饭了!」我径直进了房间,奶奶

在客厅还在说着什么,我没搭理她。刚跨上自行车,在小区门口碰见了蒋婶,她

说林林回来了,我「哦」了声就骑了过去。

打街边小店吃了碗凉粉,到剧场时,已经一点多。母亲在后台忙着,我倚着

门瞧了一会儿,就回到了 观众席。前台俩大褂在排练说相声,天津人没跑了。当

然, 观众不多。 据母亲说严管期间限时限流,一般三点钟之后人才会慢慢上来。

于是我就看到了三点,中间母亲出来两次,我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我。在戏班子

上来之前,我走出去,跑老南街吃了碗面。再回来,直接去了办公楼,团长办公

室锁着门,我只能在会议室玩了会儿电脑。不看不知道,继4 月30日输掉一个主

场后,火箭竟被连扳两局,今天索性连天王山都输了。啊,真他妈的可喜可贺。

对于在办公楼发现我,母亲很惊讶,她夸张地拍拍胸口说:「吓我一跳!」搞不

好为什么,看着笑靥如花的母亲,那一刻我脑子里冒出的念头竟然是:身正不怕

影子斜,没做亏心事,还怕鬼敲门?我承认自己走火入魔了。

回家的路上,母亲问:「陈瑶走了?」

「家里有事儿,走了。」我说。

「唉,忙得,」母亲撇脸看看我:「也没跟姑娘聊几句。」

我没说话。

母亲又看看我。

「跟她有啥好聊的?」我猜自己嘴里慾着屎。

「咋了?」好一会儿,母亲才说。

「差一辈儿有啥好聊的?」我歪着脑袋笑了笑:「真聊起来,你就发现差距

了。」

「哦,你妈就是老古董,拿不出手。」她没看我。

「我可没这么说,你......」我不知道自己是慌张还是生气,一时之间竟有些

面红耳赤。

母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险些趴到方向盘上。我也笑了笑。

对我返还八百二十元人民币的行为母亲赞赏有加,说今年要拿了一等奖学金

可以考虑送我份大礼。我说那就等着瞧吧。父亲则替小舅捎来话,让我有空上小

礼庄钓鱼去。于是五号一早,我就上剧团办公室拿车——说是一早,起码也得有

九点半吧。办公室连个人影儿都没,骑了车,我又拐进了剧场,结果母亲不在。

我倒没有找母亲的打算,但看到青霞时还是情不自禁地问了一句。她说今天文化

宫有个评剧展,俩领导都去了。我问是不是小郑搞的那个。

「你起码得叫老郑,」霞姐白我一眼,跟着笑了起来:「可不光是展览,以

后可能会定成评剧节,这不你姨他们都去了,有戏唱哩!」

我「哦」了一声就没话说了。我不知道这个事是好是坏。我犹豫着要不要旁

敲侧击打听下陈建军,还是放弃了。霞姐让我把发簪拿来,于是我就把发簪拿来。

她让我把它插上,于是费了好大劲我才把它插上。

「女朋友走了?」她问。

「走了。」

「姑娘不错。」

我没吭声,只是看着她化妆。

「姨一会儿请你吃饭。」

「吃啥?」

地址发布邮箱:Ltxsba@gmail.com 发送任意邮件即可!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热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