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战斗中和敌人交谈本来就是很蠢的事情。我连杀他都懒得杀,自然是更不
可能回他的话。
他以夹杂着高强度能量的一击将我扫开,然后发动了新的刻印,看样子是不
惜耗费能量也要将我迅速击溃。
我不知道他刻印的效果,但是想来这种正规编制的战士也不可能用出什么太
过邪门的刻印能力。只是本来游刃有余的打斗眼看就要变成以命搏命,这实在是
让我有些无奈。
看来以后多少也要磨练一下演技……如果还有以后的话。
眼看着对方的剑刃上腾起了一道淡青色的气流,看来新发动的刻印是属于武
器加护的类型。他将剑凌空一挥,一股裹挟着沙尘和草屑的风直吹我的面门。
绝大多数人都会因为这种东西而本能的眨眼,但我不是。
紧追着风流而来的攻击被我再次接下。只不过这一次我就没有办法用拨击的
方式防御了,那把剑结结实实的撞在了我的武器上。他不再保存能量,铁了心要
在这个地方击杀我。
剑上的气流猛地吹过来,将我的上半身压的一倾。
这应该就是这个刻印的核心作用。利用气流让对方失衡,然后抓住破绽改变
战局的平衡。
他的算盘打得不错。
但是很可惜的是,我的能量等级比他要高,而且我比他阴险的多。
我整个人向后倒去,趔趄着摔倒在地。
那个男人将剑蓄力一收,对准倒地的我猛刺。
我在零点几秒之内将一大股密集的能量聚集在了胸口,密集到以他的能量水
准根本无法刺穿。
他的剑尖没能入肉,而是像刺到了钢板。他用了多大的力攻击,就有多大的
力反馈回来。
所以那把剑立刻就脱了手,我看到他的掌心在剧震之下离开了剑柄,整个身
子也向我探了过来。
我躺在地上,启动剑身的魔晶阵,顺利的将武器送到了他的肚子里。
在他扑倒在我身上之前,我向侧面一滚,重新爬了起来。
胸口一阵作痛。那一击虽然被我的高等级能量挡住,但那不代表我毫发无伤。
估计胸口已经青了一大片。运气不好的话,说不定还有几根肋骨裂了。
不过这种疼痛对我来说不是问题,能够快点解决掉这种麻烦的对手更加重要。
就算暂时失去了对手,我也不可能往地上一坐装死。我将目光挪到了旁边正
在和另一个战士缠斗的朵恩,发现她竟然还占着上风,看来短时间并不需要我来
帮忙。
我又偏头去找清水。
女孩腿上的刻印在裙页之下若隐若现的发着光。她每一次蹬地的力量都大的
惊人,加上身体的重量本来就轻,小清水变相的速度极快。她绕着自己的对手转
着圈,以巧妙地角度不停地攻击对方难以防御的位置。
我想都没想就跳了过去,趁那个家伙疲于应付小清水攻击的机会,从斜上方
一件砍在了他肩膀上。
剑刃在能量罩的阻碍下没能前进太远,但还是剖开了那个家伙的半截身子。
一大股鲜血从破碎的胸腔里喷射出来,空气里的血腥味浓重的刺鼻。
小清水正一剑刺向那家伙的腰际,一恍惚的功夫对方的防御护罩就不见了,
剑身没入了足足半米。女孩没反应过来,胳膊往回一收,剑竟然没能拔出来,武
器就这么脱了手,人也一下子闪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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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要命的几秒钟,另一个战士跃了过来,一剑砍向坐倒在地的小清水。
小清水吓得面色全无,她举起两只胳膊挡在身前,试图凭借单薄的一道防护
罩来挡对方的攻击。
我脑子里一下子空了。
要不是我自作主张插手战斗,小清水根本不可能遇险。
我想冲过去挡下这一击,但没能时间注意到她周围新出现的敌人,已然
是来不及了。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朵恩抵着自己对手的攻击往后猛地一蹿,生生用后背撞
在袭击小清水那个家伙的身上,堪堪将他撞开了两米。
朵恩的对手趁这个机会向她猛攻。朵恩咬着牙,凭能量护罩硬抗了三招,才
勉强撑住了场面。
我回过神来,立刻窜过去,一道能量刃劈在小清水身边的敌人身上。那家伙
的护罩闪烁了两下,险些崩溃。
小清水连忙从地上爬起来,用力拔出自己的剑,跳回到我身边加入了战团。
那个家伙似乎认清了形势,根本没有给我们恋战的机会,爆发能量向后撤去。
他这么一撤,我才发现其他尤拉西亚的刻印战士突击队正做着交差掩护,已
经撤出了几十米的距离。
尤拉西亚留下了数十具刻印战士的尸体,将队伍抽调了回去。【锋击结界】
在撤退的时候起到了显著的保护作用,以消耗取胜的【温泉】在这种情况下无能
为力,根本留不下他们。
而对方两翼的正规军正向我们挤压过来,修然军队人数的劣势在正规军的战
场上显露无疑。
尤拉西亚军阵后方的魔力波动已经非常明显,他们发动了法阵。
我在尤拉西亚打过仗,他们习惯用能量恢复系的法阵。很可惜,那个时候我
并没有机会享受这种待遇。
他们撤回刻印战士,就是打算让他们在法阵中恢复力量,然后再开第二轮的
攻击。这是尤拉西亚最常用的战术思想之一。几乎是全盛战斗力的刻印战士重新
投入战场,这对他们的对手而言将是一场噩梦。
如果大公的情报和分析能力合格的话,现在就应该……
「转换防御队形,以直线撤退,E级速度!」朵恩捏着无线电,大声发布着
上面刚刚传递下来的命令。
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公爵没有让人失望。
队伍迅速集结,像漏斗中的液体一样向后方陷去。我们所处的位置是最中间,
而且和尤拉西亚之间恰好隔着己方的刻印战士,所以只要不是全军覆没,我们已
经算是安全了。
我们缓缓地退着,对方追击的势头没有变强,反而越来越舒缓。尤拉西亚也
很清楚修然城手头有什么样的筹码,他们自然不会让自己士兵的性命白白浪费在
对方的法阵之中。
几分钟之后,当低速飞行的队伍攀上后面那座山丘的时候,我扭头向尤拉西
亚的方向看去。艾斯卓拉的法阵涌出了熊熊的烈火,如同传染病一般点燃越来越
多的土地。
高高的火墙阻隔在了两军之间,尤拉西亚没有再追,而我们的队伍则有条不
紊的向修然城中撤去。
这场战斗,两个国家像是准备万全的格斗家,全力扑击过来,却只是以精巧
的刺拳试探了对方的根底。
谁也没有露出破绽,谁也没有占到便宜,双方留下了数千具尸体,而战争还
会继续。
修然城已然进入了全面的战备状态,靠近城墙附近的民房全部被征用,驻扎
上了全副武装的城防军。周边城乡大量的难民涌入城区,带着难以抑制的惊慌与
恐惧。
虽然城门处的情形看似混乱,但并没有出现什么过激的暴力行为或者打算用
能量飞行强行入城的家伙。城卫军表现出了令人满意的控制力,士兵们沉稳冷静
的模样也镇住了场面。艾斯卓拉的国力雄厚,修然公国又是北部重地,这个国家
在战争面前并没有显示出疲软和虚弱的迹象。
来自身后战场的浓烟已经浸满了远处的天空,炎热的天气助长了火势的蔓延。
这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加大了尤拉西亚进攻的难度。
不过想要凭几万人就包围修然城是绝对不可能的,且不说后续艾斯卓拉源源
不断输送过来的兵力,单是凭借厚重高大的城墙就足以保证修然军队高枕无忧的
守上几个月。
军队在入城之后开始分批驻扎,而我则跟着朵恩的队伍回到了公爵的城堡。
城堡外的空旷的院子里扎满了驻军的营帐。我们在外面看到了一个正在等候
朵恩的人。
那个人叫做佩伍拉,是朵恩麾下的一名爵士。我在募兵站初遇朵恩的时候,
这个人就和她一起。这个时候,佩伍拉爵士正带着一拨卫队迎接朵恩的回归。
「殿下,你回来了。」他轻轻俯身施礼。
朵恩伸手按了一下他的胳膊,算是回应,「鲁埃尔他们有消息么?」
「鲁埃尔带回来五个人,身上都有伤。他们在医疗所里处理了伤势。还有一
些雇佣名单上的人,我都安排他们去了你的别院。」
「派人过去了么?」
「有,我让他们仔细看守了,不会出事。」
「很好。」朵恩点头赞赏,然后向我这边指了指,「你带他们回去我那里,
我去见父亲。」
佩伍拉爵士是个戴眼镜的瘦高男人,他朝我看了两眼,有提防的意思。
朵恩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开口道:「这是奈什劫尔,很珍贵的高级战士,站
在我们这边的,好好接待一下。」
佩伍拉爵士顺服的垂下眼睑,表示服从。
朵恩手一挥,从公爵直属的近卫里面划拨了一批出来,让佩伍拉一起带走。
清水大眼睛一眨一眨的,那样子是想和朵恩一起去,但是被朵恩轻轻一推,
也进了我们的队伍。
我自然是没有二话,跟着队伍就走了。
朵恩的独立别院在城堡的西南角,现在全城戒严,禁用了能量飞行,所以这
段路就只能一步步走过去了。
大队伍解散,近卫们紧绷的心态一点一点放松下来,队伍渐渐松散了一些,
身边也渐渐有了交谈声。
「清水,你受伤了。」
我向说话的人瞟了一眼,发现是旁边一个青年。公爵的直属卫队里大部分是
中下阶贵族出身、没有继承权的子嗣。他们加入军队来积累一些军功和财富。运
气好的话,说不定也能混到些许爵位。
小清水也是类似的身份,又都在朵恩手底下晃悠,相互之间自然也是非常熟
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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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说话的青年长得一本正经,短发。身上的铠甲是店铺里的优良货色,估
计是家里替他置办的。一场大战下来,上面有不少新鲜的划痕,看来作战的时候
还是蛮出力的。
「朱利欧。」清水回头一看,轻快地唤了他的名字。
「你的手……」
「很早就伤了……疼了一天了……」清水放慢脚步和他并肩而行,小声抱怨
着。
「我先陪你去医疗所吧!」青年脸上的表情拧在了一起,低着头紧紧盯着她,
一副很心疼的样子。
「现在有很多重伤员呢,我不去添麻烦了……」小清水摇摇头,「殿下那里
应该有应急医疗包之类的,够用啦……」
清水的声音有种不易察觉的僵硬,一丝微微的活泼也像是强行装出来的。
「你没事吧?」朱利欧弯着腰,关切的问她。
清水抿着嘴,努力露出一个微笑,大声道:「等回去洗个澡就没事了!」
女孩身上沾满了泥土、灰尘和敌人飞溅的血液,不过我知道这根本就不是她
精神恍惚的原因。
刚上战场的菜鸟,开始后怕了。这是最正常的情绪,当他们意识到死掉的是
敌人而不是自己的时候,就一定忍不住会考虑另外一种可能性。
把自己面前那个被开膛破肚的对手想象成自己的样子,想象着那种剧痛和濒
死之时的绝望,但凡不是心理变态的怪物就一定会害怕。
或者还有一点点自己都无法发觉的罪恶感。
源川和我说过,她次在战场上杀人的时候,情况远比现在恶劣。按她的
原话,就是「一边哭的冒鼻涕泡一边拼命挥剑」。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源川那个家伙虽然大大咧咧的,但在别
人面前总是一副英气十足的样子。一想到她那个时候的样子,就觉得她整个形象
都被颠覆了。
「你笑什么?!」一声呼喝将我从臆想中扯了出来。
我歪头一看,那个一直在向清水大献殷勤的朱利欧正虎视眈眈的看着我。
「没笑什么。」我随口应道。
「少在那里阴阳怪气!别以为我不知道,只不过是殿下花钱买来的一只战狗。
当狗要有狗的觉悟,乖乖听话,别惹主人不开心!」
我没想到这小青年竟然滴里嘟噜说了这么一大堆,让我有点摸不着头脑。
小清水急了,拽着他的胳膊用力甩了一下:「哎呀!你这都说了些什么啊!」
「战狗这种自私自利的东西,就是需要教训。我们可都看见了,那时候要不
是殿下援救的及时,你早就被他给害惨了。」
看到小清水的样子有点着急的样子,朱利欧的语气更加尖锐了。
在朵恩带队截击尤拉西亚刻印战士的时候,因为我突然插手清水的战斗,她
差点遇险。看来这个青年还真的挺关心她的,在那种混乱的场面里还把注意力放
在她身上。
我咂了咂嘴,好像自己确实没有什么解释的余地。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
战场上发生的事情就像是一根刺猬的刺扎在脖子后面,总是让人不太舒服。
以前在战场上因为自私自利害死过几个临时的战友,不过那个时候我倒是没
有任何的负罪感,总不会现在突然良心发现吧?
「是我自己太笨了而已啊,不是奈什劫尔的错。」小清水嘟囔着,想要缓和
气氛。
「你不要替他说话。战狗就是战狗,永远不会把同伴放在心上。清水,你太
单纯了,像他们这种人,走得越近就越危险。」
小清水涨红了脸,还想说些什么圆场的话,但是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我在肚子里酝酿了一大堆尖酸刻薄、足以让这个小公子哥气炸毛的讽刺之语,
但是到最后也没能说出来。
很奇怪,因为我确实感觉对小清水有些歉意。
更重要的是,以我这种身份和贵族子弟打嘴仗,最后一定讨不到好。我本来
就是来挣钱的,吵架赢了又没什么好处,我决定还是闷声发财。
朱利安哔哩吧啦说了一大堆,结果我像木头人一样,他也没那个脸皮干那痛
打落水狗这种掉价的事儿。于是这家伙昂着头翻着白眼,没再继续下去。
队伍继续往前走,我忍不住向小清水看了一眼,女孩也在看我。那双大眼睛
里充盈着愧疚,就好像刚才是她做错了什么,满脸都是在对我说对不起,。
我对她做了个「汪汪」叫的口型,又假惺惺用凶巴巴的表情呲了呲牙。本来
就是条战争之犬,别人说那几句话算个屁。
像是看懂了我的意思,小清水憋了半天,嘴角还是翘了起来。
冗长的道路一直延续到幽深的黄昏尽头,朵恩的宅邸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之中。
一道高达三米的铁栅栏门横在宅院的入口处,泛着金属的光泽。
门边有一队护卫。除此之外,我在廊柱后面还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的身影。
「才回来啊。」我们走进门的时候,源川揉着湿漉漉的头发靠了过来。
这家伙刚洗完澡的样子,身上香喷喷的。
「这一仗打的累死了。」我没好气的应道。
「有我累么!?带着那群蠢狗遛到半夜,又跑了一天才回来的……咦?」
正在大声抱怨的源川突然态度一转,嗓子眼里滑出了好奇的声音。
我头皮一麻,意识了到什么。
源川的眼睛烙在小清水的身上立刻就拔不下来了,小清水回头看了她一眼,
被她充满侵略性的眼神扎了一个哆嗦,连忙回过头去。
源川脸上乐的开了花,迈步就要跟过去。
我一把给她拽住了。
「干嘛啊?」源川回头瞪我。
我张嘴看着她,却什么都没能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