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勇敢的武士们加把劲,一定要让大家吃饱!先给我打条猎物来。鹿肉
就算了,昨天吃得有点多。打条狍子吧。加点野山菌,浓浓的熬上一锅。「
兽蛮老者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的心思。」蔡敬仲拍了拍他的肩,「你得这么想,我是做大生意
的,我吃肉,你们能喝点汤。要是我都吃不饱,你们还不得全都喝西北风去?是
不是这个道理?」
兽蛮老者重重一跺脚,「吾看出来了,汝是吃屎,都要吃屎尖尖的!」他抹
了一把老泪,悲声道:「吾去!吾给你打狍子去!」
蔡敬仲叮嘱道:「要嫩嫩的啊!」
「啧啧啧啧……」朱老头笼着手蹲在草丛里,啧啧叹道:「人才啊这是。」
曹季兴也笼着手,跟朱老头蹲在一起,感慨道:「我当年要是有他一半不要
脸,早就当皇上了。」
蔡敬仲摘下墨镜,哈了口气,抽出一块丝帕,细细擦拭着,「早就跟你们说
过,我生意做得大,客户多,人头熟,你们还不信。哈……」
「真行啊,」曹季兴竖起大拇指,「被债主当场逮到,都锁沟里了,还这么
牛气!」
「我是不想走。在这儿有吃有喝有人伺候,多舒服啊。」蔡敬仲起身走了两
步,脚上的铁链哗哗直响,「有道是欠钱的大爷,讨钱的孙子。就这破链子,能
困得住我?」
「你们说好的,一手还钱,一手放人,小蔡,你准备撑到啥时候?」
「吃完狍子吧。好久没吃过了。」
朱老头跟曹季兴都是一脸服气,「你吃着,我们去遛遛弯。」
「路上见着野葱,给我薅两根儿啊。加你利钱!」
曹季兴伸出瘦骨嶙峋的右手,头也不回地给他比了根中指。
朱老头笼着手,弓着腰,跟曹季兴一道鬼鬼崇崇地溜出山谷。两个狼狈为奸
的老东西凑到一起,小声嘀咕道:「几拨人了?」
曹季兴掰着指头道:「兽蛮人一拨,巫宗一拨,一堆逃亡的叛军、内侍、死
士啥的,还有几个光头,像是自己来的。另外就是那几个生意人了。」
「咋整?」
「还能咋整?都要刨你祖坟了,你还咋整呢?」
「我说我弄点耗子药吧,你非拦着我。」
「小主子爷啊,你就积点德吧。我都替你揪着心,生怕你将来生个孩子没屁
眼儿。」
「我就知道!所以我压根儿就不生!气死老天爷!」
「询哥儿,打住。咱犯不着跟老天爷较劲。」
「哎哟!」朱老头用手肘捅了捅他,「花姑娘!」
「拉倒吧,你以为你还是五陵大流氓刘询刘次卿呢?」
「这姑娘看著有点眼熟啊。」
「你生的?」
「呸!你生个姑娘是光头!」
曹季兴趴在草丛里往外看去,「俩光头不会是一路的吧?」
两人嘀咕着,林中突然蹿出一条黑影,猛兽般朝那尼姑扑去。
那名兽蛮武士狮鼻驼口,饿得眼都红了,看到一块鲜嫩的肉走过来,身在半
空,口水就淌了一地。
眼看那小尼姑就要葬身兽口,兽蛮武士忽然就地一滚,转眼间猛兽变成小猫
咪,涎着脸往那小尼姑身边凑。
朱老头跟曹季兴目瞪口呆,看着小尼姑的僧衣后面挑起一根豹尾,灵巧地摇
曳着。
「贫尼法号静善。路过……」
没等她说完,兽蛮武士就抢着说道:「吾叫山狮驼!今年二十五!家里六口
人!五只羊,三头牛……」
静善一手扶额,耳边那厮滔滔不绝,一口气忍了又忍,终于按捺不住,破口
骂道:「去你妈的!」
山狮驼兴奋地打了个滚,尾巴竖得跟旗杆一样,绕着她一个劲儿打转。
静善忍不住叫道:「师傅!师傅!把它赶走!」
一名凶相毕露的老僧大步过来,恶狠狠道:「干哈呢?想交配啊!佛门弟子
你懂不懂啊!」
山狮驼愣了一会儿,然后跳起来,双臂一拧,显露出自己壮硕的肌肉,然后
双手交握,鼓起胸大肌。
「哎哟喂,你还上劲了?来来来,跟我比比!」
已死老僧捋起僧袍,伸出左臂,然后是右臂,然后从胸口又伸出一条左臂,
接着又伸一条右臂,然后从背后又伸出一条左臂,又伸出一条右臂……
山狮驼当时就看傻了。
八臂魔僧凶性大发,吼道:「来啊!比啊!不比就滚啊!」
山狮驼嘴一扁,泪奔而去。
已死老僧拉好僧衣,得意地说道:「乖徒儿,师傅厉不厉害?」
静善默默翻了个白眼。
草丛里传来一声奚落,「嘁,一只死蜘蛛……」
已死老僧侧步拧身,厉声道:「谁!滚出来!」
朱老头笼着手钻出来,对曹季兴道:「你说的光头就是他?」
「叵密的八臂魔僧?我还真不熟。」曹季兴捋起袖子,「扛揍不?」
已死老僧往后退了一步,色厉内茬地说道:「姓殇的!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少来招惹我!善儿,咱们走!」
「哟,这就走啊?」
「废话,你们人多。」
「别急啊。」朱老头道:「你们是跟龙宸来的吧?这浑水你们也敢趟?」
曹季兴翻着眼睛想了一会儿,「龙宸那个壁水貐是叵密出身?他们是来报仇
的?」
「屁!那个叛徒!背弃佛祖,迟早有报应!」已死老僧为人光棍,痛快地说
道:「得嘞,我知道这是你祖坟。你在这儿我就不说啥了。」
他拍了拍僧衣,「啥都没捞着。这就走,行吧?你要还不依不饶,没得说,
我豁出去这一百来斤,跟你玩命!弄不死你,我也溅你一脸血!」
朱老头冷哼道:「抽空子就来捡便宜,当了和尚还匪性不改。」
「废话,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我都穷得当裤子了,还不捡点是点。」
「慈音呢?」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已死老僧啐道:「你小姨子满世界乱蹿当诈骗
犯,你都不管管?」
朱老头脸一黑,显然被他戳到痛处。
「好吧,也不让你白忙。」已死老僧道:「老衲送你一句:龙宸被你们巫宗
的人下了 黑手,已经认栽了,人全撤了。这成了吧?」
朱老头冷哼一声,转过身去。
已死老僧扯起静善,一溜烟地跑了。
朱老头两手放在身前,满眼沧桑地望着着远方,下面「哗哗」响个不停。
曹季兴羡慕地说道:「你这泡尿够长啊。年纪一大把了,肾还这么好,怪不
得是练童子功的。」
「先把那帮军士、内侍弄出去。再说那几个生意人。」
「他们要是不听劝呢?」
「这地方别的不多。坟,可有的是。」朱老头道:「管够。」
曹季兴道:「就是怕扰了先帝爷的清静。」
「拉倒吧。都快断香火了,还清静。」朱老头抖了抖家伙,一边系着裤子,
一边感慨道:「我这些年困守南荒,好不 容易才遇见个天命之人。可那小子一门
心思做生意,让他当皇帝他都不肯。眼下他挑的这娃还小,看不出好歹来。宫里
那位根基太浅,朝中重臣坐大,她恐怕是制不住的。我这回进帝陵,看到香火废
了这么多年,心里这个酸……」
朱老头用力捶了捶胸口,怆然道:「我死都……都合不上眼啊。」
「询哥儿,我给你守陵成吧?」
朱老头拉住他的手,用力拍了拍,「就等你这句话呢!」
曹季兴握着他的手,老泪纵横地说道:「询哥儿,你不能只逮着我 一个人往
死里坑啊……」
「我是信得过你。」
「认识你算我倒霉。」曹季兴道:「进来的时候不短了,咱们这就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