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安静至此时,二人已经不知折腾了多久。伤害了多久,亲近了多久。却还是第一次开口说话。两句对话之后,房中的气氛似乎有了一些极微妙的变化,尤其是听到范闲问自己的姓名,小皇帝任由黑色如瀑长发在他的英俊面容上扫弄着。伸出指尖,有些迷惘地滑过对方像画儿一样地眉眼,沙着声音说道:“你此时可以叫朕豆豆。”
“战豆豆?”
范闲的心中只来得及反问了一句,便倒吸了一口冷气,因为她轻轻摆动着腰臀,在他地小腹上缓缓坐了下去。这一坐。她的眉梢全数皱了起来,似乎极为吃痛。
山路狭窄,虽已遍布泥泞,却更显行路之难,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范闲地胸膛起伏,双手下意识里顺着她那诱人的腰窝滑下,轻轻地放在衣衫深处的两团丰软上。轻轻捏弄,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
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她轻咬下唇。微感吃痛,却是一刻不肯松开压住范闲双肩的玉手,强硬甚至有些霸道地缓缓移动着身体,火辣里地痛楚,让她的面容显得格外认真,就像一位君王在征服世间一切的困难阻厄。
这一幕,看得范闲一脸动容,甚至有些迷惘,双手下意识里开始拂弄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冰雪渐化,长风破浪,渐济沧海,二人缓缓地合在了一处,紧紧地抱在了一起,因疼痛而颤抖,因迷醉而颤抖,因终于浮入那女子心尖的一抹羞而颤抖。
时日渐过,暮色渐没,床上男女倏乎其上,倏乎其下,虽沉默而倔犟,虽香艳而拧拗,无一人肯认输,无一人愿低头。一朝天子一朝臣,大床之上,君臣间早已乱了。
正是:芳径曾扫苦客醉,蓬门二度为君开,桃花尽净归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
这场战争最后结束的时候,还是范闲成功地回到了上面,他不知与这个倔犟的女人做了多少次较量,最终才成功地趁着对方浑身酥软地时刻,夺回了主动的控制权。这一场战争极为疯狂,极为粗暴,范闲喘息地伏在她的身上,余光瞧着自己肩上的伤口,发现被身下的女子咬的血肉模糊,不由一阵心悸。
低头望去,只见怀中玉人儿早已不是平日高高在上的帝王模样,两颊晕如霞飞,眼神迷离,薄唇微启,吐气如兰,十分疲惫,和一般的女子有什么两样?唯一有些刺眼地,便是她雪白胸脯之上的青青印记,范闲心里咯噔一声,暗想自己先前怎么这般粗暴?
男子在得偿所愿暴发之后,便会从禽兽变成虚伪地圣人,会愿意点一根烟抽,看一张报纸,但肯定会马上从怀中女人地纠缠中脱离开来。范闲也不例外,但他轻轻抱着小皇帝的赤裸身躯,却没有离开,而是静静地望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一幕其实早在四年前就发生过,只不过那时地范闲根本人事不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今日的感受却是真真切切,让他的心头不禁产生了一种荒谬的感觉——这个长发披肩的女子是北齐的皇帝,一国之君,此时却像只小兔子一样缩在自己的怀中。
小皇帝累了,闭着双眼,并不长的睫毛微微眨动着,应该没有睡着,却是抱着范闲的腰,不肯放手,唇角微微翘起,满足地叹息了一声。
看着这幕,范闲应该自豪才是,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感到了一阵寒冷,因为他想起了上个人生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
就是那部所有人都爱的《当莎莉遇见哈利》,梅格瑞安最终一边哭一边流鼻涕地与比利克里斯托,这个十来年的好友上了床,然后最后也是如此翘着大大的嘴,满足的叹息——就像是一只受了孕的母螳螂,准备等会儿去享用公螳螂这道大餐。
今天范闲和小皇帝两个人的上床故事,其实也是这样莫名其妙而又理所当然,她也哭了,在先前的某一刹那。
所以范闲感到了害怕,他害怕自己成为一只公螳螂。
便在这个时候,小皇帝睁开眼睛,醒了过来,没有拿起薄被遮住自己赤裸的身躯,就这样肆无忌惮地袒露在范闲的身前,就像此地依然是她的国土,范闲是她的臣子。
她沉默半晌之后,忽然充满复杂情绪地看了范闲一眼,微笑说道:“朕是你的女人了。”
范闲不知此时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但听着这些话依然觉得无比别扭,朕要在上面,朕是你的女人了,朕……朕……真是一个让人无比头痛的字眼。
小皇帝坐起身来,很自然地当着范闲的面梳笼了头发,双眼看着窗外的夜色,一字一句说道:“朕可以向你保证,此生不会再有第二个男人。当然,朕不会要求你不去找旁的女人,但是,你应该明白……朕既然成了你的女人,朕的国度,也便是你的国度,你要多用些心才是。”
暗室里没有灯光,剑庐里没有任何人前来打扰,似乎这是一个被人遗忘的角落。黑暗中,范闲听着这几句冰冷的话语,皱眉冷冷转过脸去,不料却看见了小皇帝……不,战豆豆眼角滑落下来的那滴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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