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冠侯不再问他,而去问另外几名学子“那我多问一句,京城里新近兴办的保国会,不知道你们几位,是否列名?”
“当然了,我们都是保国会成员,大家都想要为国出力,保家保国保教。”
“哦,这就没错了。”赵冠侯转身,朝着张阴恒一拱手“张大人,实在对不住,这几位随员,在下一概退回,不但是他们,凡是保国会之人,我一个也不会收。”
张阴恒已经考虑过,赵冠侯确实存在着不收这几个人的可能,毕竟他还不是自己的下属,自己对他也没有管束权。但是这种安排,其实也是一次测试,如果他肯接受这些人,证明这个人可以拉拢,或可为己所用。如果不答应的话,不管差事办的好坏,总归是不能留。
可是当面拒绝的方式,却出忽他的意料,这已经是有当面打脸的嫌疑了,以彼此的官职差距,乃至资历出身,赵冠侯又哪来的自信和胆量和自己叫板?难道真以为一个已经赋闲的章合肥,可以保住他?
张阴恒的脸色一沉“赵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虽然你不是我的属官,可是这次办理接见亨利亲王的事,你是协办,我是主办。你归我管,这是没什么话说的。你列了章京的衔,也是事务衙门的下属,怎么,我这个堂官给你安排个属员,都安排不了了?”
“张大人,下官是新建陆军的管带,不是事务衙门的官,你还管不到我头上。再说,安排属员可以,胡言乱语,祸国殃民的人,我可不能往我身边放。万一将来他们惹了什么大祸事,不是把我也牵连了么?您要是安排几个别人,也就算了,保国会的,一个不要。”
张阴恒心头火发,表面上反倒是冷静了下来,面上露出一丝微笑“哦,要是这么说,那本官也是保国会的,你我之间又该如何处事?”
“怎么处事?那就这么处事吧。”赵冠侯本来是与张阴恒对面而立,张坐赵立,此时他猛然向前两步,便已经到了张阴恒的公案之前,不等张阴恒开口,一把抓住公案,随后用力向上一掀。
宣纸满天,墨汁四溅,笔架摔在地上,成了两半。赵冠侯练摔跤的根基,两臂极有力气,一下将公案掀翻,上面的器物散落一地。自张阴恒到那几个举子,全都目瞪口呆不知所措,赵冠侯又转过身,来到康祖仁面前,朝他脸上猛的甩了记耳光,随后用手一指
“你们保国会的人再让我碰上,见一次打一次!”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向外就走,只留了一句“这个接待洋使的差事,我不干了!张樵野,你有什么辙只管想,爷候着你!”
新近调来的一个武官,居然掀了堂官张阴恒的公案,这事没用半个时辰,就传便了整个事务衙门。有人将这话送到了庆王那,庆王彼时正与礼王世铎商议着接待的事,先是一愣,片刻之后,便勃然做色,拍着桌子骂道:“混蛋!还反了他了!这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他人在哪,传我的话,把他捆上,好好打一顿,给张大人顺口气再说。”
“回王爷的话,人已经走了,大概是回了津门,又或者是回了他的住处。”
“这越发是不像话了,怎么能说走就走,这也太无法无天了,匪性难改,这就是贼性。这事,本王一定得管,走折子参他,非要好好让他涨点记性不可!张大人自己没事吧?他摔坏了什么东西列个单子,定要这个赵某按价赔偿不可。”
他话说的虽然狠,可是处理的态度,明显是偏轻,再加上赵冠侯进京,本来就是他的保举,便有乖觉的嗅到了味道,这里面的事,怕不是一个单纯的耍混那么简单。是以,就连查访行踪上,也是虚应故事,只是张阴恒本人向步兵统领衙门送了个名片,让崇礼发兵拿人。
在赵冠侯的住处,赛金花眉飞色舞“掀的好!要我说,光掀了不行,应该着实打他一顿才好出气。我家那个死鬼,当年栽在一张地图上。那张地图,听说就是张阴恒授给铁勒人,为的是借着害我男人,加害章少荃。不但让外人白得了大金几百里国土,还害死了我的男人。你这也算给我出气。”
“那是给我阿玛出气,没洪状元什么事。”十格格呵斥了一句,又对赵冠侯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出头,可也不用做的这么绝吧?张阴恒在衙门里,总和阿玛过不去,这是有的。可是你也不能扫了他的公案啊,这跟当面打脸有什么区别。他要是发作起来,让官兵拿你怎么办?”
赵冠侯一笑“怎么办?你忘了我是什么出身?混混没有怕挨打的,他若是让军兵打我,我就豁出去卖一顿打,让他知道知道,混混不是好惹的。我没犯杀头的罪过,身上还有黄马褂,他敢杀我?只要他打了我,这口锅我就丢到他头上,到时候看谁难受。”
他对于和张阴恒的关系,也想过该怎么处理,但是最终还是决定,找个机会闹一场,彻底把两人关系搞到决裂为好。表面上看,拉拢他的无非是章合肥外加一个张阴恒,开出的条件也都不高,但是实际上,这背后牵扯的,却是帝后之争。章合肥帘眷犹在,张阴恒是天子宠臣,加之又是皮硝李的对头,又因为祖母绿的事得罪了慈喜,注定不可能再和太后恢复关系。
和他走的太近,早晚会遭到李连英甚至太后的记恨,而注定就要往帝党上靠拢。与其这样,倒不如大闹一场,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和张阴恒乃至保国会势同水火,其他的事,自有大佬们弥缝,自己就只等着他们斗法跟高下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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