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晔对张绣和杨弘的反应是早就预料到了的:“说的好,这是天理循环,五运交替。说得不好,就是俗话里的风水轮流转。大汉国祚将近四百年,已经是殊为不易了。”
“纵然现今不乏心怀汉室,匡扶大汉之人。但国运不可延,天命不可改。广武将军,你说呢?”
在别人看来刘晔这是有试探之意,毕竟刘晔作为汉室宗亲,心里难免有着匡扶汉室的志向。只是可能隐藏的很深,或者是等待一个有志匡扶汉室的主公。
但张绣知道,刘晔方才说的话都是心里话,他确实不看好大汉朝廷了,否侧,在真正历史上他怎么会效力于曹操?怎么会为曹魏王朝辅佐过两任皇帝?
所以张绣只沉吟了一下,便说道:“没错,历史总在前进。妄图维持现状,终将被历史的车轮碾得粉碎。只是这五运交替五德循环之说,张绣不敢苟同。”
刘晔忽然觉得耳目一新,历史的车轮?
“将军但说无妨,刘晔从来不是那种冥顽不灵之人。”
“社会的方向总是在曲折中前进,就好像这桃树。刚种下的时候只是一个树苗,但却是一年比一年生长得茁壮。纵然风雨常有,害虫病灾亦有。但只要树不死,终究是要开枝散叶开花结果的。”
“朝代的兴替也是不可避免的。桃树一年发芽、长叶、开花、结果、成熟、叶落、凋零。来年又是这一番循环,生命不息,循环不止。”
“这就好比朝代兴亡,有兴起时的生机勃勃,也有发达时的不可一世,也有承平时的平平淡淡,也必定会有凋零时的风雨飘摇。而另一个朝代兴起这些又要重来一遍。只要一个民族还存在,这个国家政权交替的循环都不会停止。”
“唯一有别的是,朝代交替的时间不是一成不变的。就好像周朝维持这个循环用了八百年,而秦朝只维持了十五年。大汉,已经很不错了,四百年国祚,足以傲视夏商。”
“而五德交替之说,看似很有道理,反映了朝代兴替的必然,但其实只是各朝皇帝为了掩天下人耳目,以显示他们是正统的一个宣传手段而已。刘先生认为呢?”
刘晔深其头:“广武将军所说,正是我朝思夜想所想弄透彻明白的。今日听将军拨,倒是有茅塞顿开之感。”
接着刘晔不禁感叹道:“是啊,每每朝代兴替,天下必定大乱。大乱之后,然后就是大定。大汉由黄巾之乱至今,各地是愈发的不服王化,割据称雄者比比皆是。这天下虽然还称作是大汉的天下,但实际已经没有一片土地是‘王土’。”
“汉室承平已久,朝纲早已不振,民心早已不复;门阀世家早成气候,士臣大吏心有别思。此时就算是光武帝再世,也未必能再给大汉朝廷续命。”
“只是先有大乱才有大定。我刘晔并不恨天下称雄者,只恨不能早日发现明主,助其早日克定天下,救天下万民于水火。”
张绣这时却是对刘晔有了一个新的认识,刘晔可以说是是这个时代相当一部分大贤大能的一个典型代表。
这种人都是大智大能之人,心怀天下,却并不盲目择主。他们等待着时机,等待着和自己理念相同的主公,等待着一位有能力结束这乱世的雄才伟主。
比如鬼才郭嘉,又比如卧龙诸葛、凤雏庞统,都是这种人。他们等待着属于自己的主公,等待着真正的乱世雄主。
“那么先生认为,什么样的人算得上明主,算得上英雄?”张绣眼睛直视刘晔,他想知道自己内心深处一直想要的一个答案。
刘晔看了张绣一眼,他在张秀的眼睛中发现了一丝不同寻常,他虽然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但他知道张绣现在很渴望知道自己的答案。
“请广武将军恕刘晔愚钝,这明主的标准,刘晔实在没有能力下一个定论。但刘晔却可以对将军说一说,如今这世上,那些人一定不是明主!”
“愿闻其详。”
“诸如益州刘璋、荆州刘表,虽然都是汉室宗亲,但只是守土之犬耳。一个懦弱无能,一个妇人之仁。”
“州公孙瓒、黑山张燕、雍州李傕郭汜、西凉马腾韩遂,还有徐州吕布,只偏武斗,轻视法度,不事生产,迟早败亡。”
“诸如汉中张鲁、豫章刘繇、辽东公孙度还有交州士家等辈,要么势小力微,要么胸无大志,要么偏安一隅,难成大事。”
“现今有实力兼有能力于问鼎者,只有四人。”
“其一,河北袁绍。袁氏四世三公,门生故吏满天下,恩典泽遍中原。这相信将军征淮南的时候已经感受到了。一个小小守城校尉,便可以为报袁氏数十年前的恩,而使将军的擒王大计功亏一篑。”
“这还只是袁术而已,那么现今几乎全据河北的袁绍,手下文臣武将,其忠烈该又是什么程度呢?”
“方才是当今势力第一的袁绍。而第二位,虽然兵马不及袁绍,但兵强将勇却不逊于袁绍,其个人才干在刘晔看来更是胜于袁绍。且如今占有大义之名,坐拥兖、豫两州,实乃不可多得的当世雄主。”
“曹操曹孟德。”张绣替刘晔说出了这个人名,看来,刘晔也是认为曹操胜袁绍的几率大。
“然也,”刘晔了一下头,继续说道:“曹孟德雄踞中原腹地,兵精将勇,良臣勇将满帐。对内修法度,揽贤才,重生产;对外夺地中原,争雄天下。虽然有四战之地的风险,但周围一应诸侯,除了袁绍,都无甚威胁。这迟早是要称雄中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