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绣身后的数十武威营亲卫最先反应过来率先向前,不过只是刚做出要拍马向前的动作,正面相对的刘协却是毅然决然般引剑自划,刹那间那利剑便是在刘协脖颈处割开了一道鲜红的口子!
这下轮到张绣彻底从心底骇然了,刚挥下去的令剑却是立马又抬高收起,喝到:“停!”
无数马蹄抬起刚迈出便被勒马收住,周仓李丰曹性等人此时都是不敢言语了,只能是目视着张绣和刘协的对峙。
张绣此刻冷汗直流,暖风吹过,张绣脑后却是一阵寒意。
伏完董承等汉室旧臣已经是跪拜了一地,无人不痛哭流涕伏地悲呼,但是却无一人敢上前劝救刘协,情势如此,最好的选择就是将全部选择交给刘协。由是他们此刻并不止单是为了刘协这位苦难天子所恸哭,也还是为了这风雨飘摇名存实亡的东汉王朝所痛哭。
“朕的路不需要别人安排把控,朕要走自己的路!”刘协这句话几乎是呐喊出来的,脖颈的口子在刘协这一撕心裂肺的喊声中更是血流如注。
虽然自己是在马上居高临下,而刘协立在平地之上,但是此刻张绣却仿佛是在仰视着,仰视着大汉王朝往昔的威势和刘氏最后的那点尊严。
这种威严虽今不复夕,但还远远不是张绣一个外姓诸侯能够玩弄于手的。是的,方才那一剑虽然只是豁开个口子没碰到要害,但是张绣毫不怀疑若是自己再轻举妄动,刘协会不会引剑成一快的可能。因为对于刘协而言,终结的不过是自己由来已久且愈沉重的痛苦身心。
脑中闪过千万种念头和无数种可能,张绣最终还是长长吸了一口气,反手负剑向着刘协拱了下手道:“微臣无能不能护得陛下周全,陛下自当珍重!”
说完这句自嘲自讽的话语,张绣插剑回鞘,当下调转了马头,又长长吐出那口气,头也不回拍马便走。
周遭一众亲骑见势也只能拨马告退,两千骑兵来得快退的也快,不消片刻便是撤的干干净净,仿佛是怕耽误了时间而导致刘协失血过多而死一般毫不拖泥带水。
荀彧望着远处张绣军的背影,却是叹息一声,喃喃道:“这乱世豪雄,有曹公一人难道不够么?天命又何向啊!”
话声刚落,身后便是一声沉闷的咣声,紧接着又是一声重物落地声,荀彧迟了整整半拍才转过身去,已经是一片扑倒哀嚎呼救声,任是再历经沧桑老道沉稳,此刻也忍不住眼角泛花。泱泱大汉皇朝,居然有朝一日会悲情到需要一位天子如此这般才能保国护稷!
拍马向南并不多长时间,脸色千变万换之后,张绣忽然开口:“周仓!”
被叫到的汉子虎躯一震,赶紧拍马凑上前,脸色激动道:“将军,是不是现在杀个回马枪,或者埋伏在前路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张绣不置可否,仍是一副还未下定决心的神色。
周仓眼珠一转,忽然用低至只有身边几人能听到的声音对张绣说道:“要不俺带百十个兄弟扮做山贼盗匪行杀人越货之事,将军再适时杀出……甚至情况紧急了那帮老弱病残会主动派人来求将军相救,反正到时候主动权在将军手里,将军再行事便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
“此计甚是不错!”张绣重新打量着周仓,心想这个有勇无谋的武夫今天怎么开窍了,不过……
“迎奉天子之事至此作罢,周仓,汝即刻带三百骑追上天子一行,吾要是没猜错的话,他们向西要么去荆州刘景升处,要么就重返关中,不论他们所行何处,汝务必拼死护得天子一行周全,待他们安顿之后再轻装返回淮南。”
“记住,这次是真的护驾,汝务必恪守君臣之礼,严加守护天子安危,不得有丝毫冒犯。若是吾知道一路有任何差错的话,绝不轻饶尔等。吾得不到的,其他路诸侯也别妄想得到!”
张绣的命令周仓是听得半懂半不懂,不过从张绣的脸上的表情周仓却是明白了,张绣已经是不再想行挟天子令诸侯之事了,这护驾是货真价实的护驾,但是至于张绣最后那句“吾得不到,其他诸侯也别妄想得到”的话语周仓却是一时没听明白。
张绣等人马不停蹄继续赶路,留下周仓和三百精锐轻骑面面相觑。他们倒不是担心完不成任务,因为当下曹操的地盘大都是处于真空状态,除了边界地区和重要城邑有兵马把守,其他各处郡县都可一路畅通无阻。而再加上周仓本就是出身汝南颍川一带的山贼,天子一众中还有同样出身于豫西南颍川的大智之士荀彧,如此一来可谓天时地利人和都被占全了,保护天子一行逃脱出曹氏之手的困难度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
三百轻骑,人不多也不少,刚好可以自由穿插山林僻道,比起可能拦路的乡兵县卒,貌似还是这乱世中活跃的盗匪更有威胁一点,不过在三百军中精锐骁骑面前,也不足为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