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几秒钟时间,我立即将私人情感抛在一边,严肃认真地面对一切。
做大事之时,最忌讳将个人情感纠缠进来,那样只会闹得方寸大乱。
影子按下遥控器,玻璃门左右滑开。
楚楚大步进来,血胆蛊婆尾随在后。
她先看到我,脸上的表情又惊又喜,但又碍于影子在场,只是向我笑了笑,然后与影子打招呼。
“已经按照约定,在镜室的所有通道口、内外空气交换口、电梯井通风口、净水污水进出口设置了厉害的蛊虫埋伏,如果有预想中的敌人出现,必定遭到伏击,非死即伤。另,禳命之术已经起了作用,我们能够借用玉罗刹的力量,弥补战术缺口。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日本幻戏师发现了我们的安排,突然增派大量人手进袭‘镜室’。那样的话,我们的蛊虫布局就会捉襟见肘。”楚楚说。
“蛊虫能够应付敌人的极限是三百吗?”影子问。
楚楚伸出右掌:“五百。”
影子头,淡淡地说:“足够了,除你之外,另一支人马也已经同步行动,在西客站、济南站、遥墙机场等地设伏,只要见到日本奇术师,就火速出手,即使不能全歼,也会制造冲突,引警察介入,扣留对方二十四小时,给我们争取到宝贵的时间。你做好你的事,所有人做好各自的事,合起来,就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胜仗。”
楚楚的语气并不轻松:“我们这一战,面对的是未知之敌,后续手段一定不能太草率。以我这几年的对敌经验,日本奇术师在战后的发展日新月异,出现了很多不容忽视的高手。影子先生,‘镜室’处于济南的闹市区,一旦我们的行动有所闪失,就会造成大量的无辜人员伤亡。所以,我请求你,调集山东境内所有奇术师,创造压倒性的优势。即使搏兔,我们也要使出搏虎之力,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她的年龄与影子相差甚多,但对于战局的分析、战术的运用说得头头是道。足以看出,她也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帅才。
“我们演的是‘关门打狗’的好戏,门一关,敌人数量再多,也都被关在外面,使不出任何手段。你知道的,镜室最外围至少有三层自上而下的钨钢屏蔽罩,无论进攻者使用任何先进工具,都会徒劳无功,除非他们能造一台超级起重机出来,把屏蔽罩凌空拎起。否则的话,他们就只能临时掘地二百米深,从地底钻上来找我们麻烦。楚楚,我可以放心地告诉你,根本没有那样的起重机,我的计划已经万无一失了。”影子回答。
我的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因为中国古语早就说过,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绝对安全”是“绝对”不存在的,任何坚固的壁垒都会百密一疏,出现可供突破的缝隙。
“好吧,我相信你,影子先生。”楚楚头。
“那么,现在大家都是自家人,老朋友可以叙叙旧了。我不打扰你们,到隔壁去检查检查战斗计划。”影子操控着轮椅向右滑动,绕过巨鱼所在的那面墙消失了。
看得出,楚楚的精神压力也很大,面色憔悴,双眼里布满了红血丝。
她走过来,握着我的手,眼中满是羞愧:“抱歉大哥,我一直都没有对你说实话,因为我跟影子先生有约定,双方必须相互保守秘密,直到战争结束。现在,既然你已经跟影子先生在一起,我们就都是自家人了。我到济南来,最终极的任务就是帮助他狙杀藏匿在镜室里的日本大人物。当然,严格来说,这不算是帮助,因为大人物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也是中国人、亚洲人、全世界人的共同敌人。大人物一人不亡,军国主义复辟之心不死,中国人就永远不能高枕无忧。现在,中日两国是一衣带水的邻邦,媒体上每天都在讲‘谋求共同发展’,而在过去,谈到日本、高丽之时,大国帝王总会怒叱‘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这一战,为了和平,为了国家,为了我们苗疆先辈的荣耀,也为了每个中国人能睡个安稳的好觉——不能退,只能进;不能输,只能赢。”
我当然理解她的苦衷,她不跟我说实情,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避免拖我下水。
影子则根本没有类似顾虑,不由分说就把我卷了进来。
“我会站在你这一边。”我郑重地说。
“有你在,我就心安了。”楚楚微笑起来。
她的倦态让我心疼,但我无法做更多,只是任由她握着我的手。
血胆蛊婆自从进来后一直保持沉默,此刻忽然发出一声绝望的长叹。
叹息声惊扰了那屏幕上的巨鱼,它骤然不安地卷动尾鳍,搅得水中暗流汹涌。
“你在担心什么?”楚楚转过头去问。
“倾巢出动,不留余地,大凶。”血胆蛊婆低声回答。
楚楚顿了顿足,沉声回答:“敌人势大,我们不得不倾尽全力。当年玉罗刹离开苗疆驰援抗日战场一役,岂不也是如此?”
血胆蛊婆反问:“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岂不是大战中的智慧?巫蛊之术从来都不是正面对敌的法宝,只能采取游击战,在移动中寻找机会消灭敌人。我从来没有听过以蛊虫冲锋陷阵的例子,这是自杀,不是冒险。小姐,我希望你能三思,如果实在没有把握,我们可以择机重来,而没有必要将全部身家性命押注到这一役中。中原可以没有你,但苗疆却绝对不能没有你。你一出事,苗疆大好山川只怕就会一夜之间遭人吞并,跟随你的老部下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你再想想,留名青史重要,还是山寨安全重要?”
楚楚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仰面看着巨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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