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标一愣，立刻表现出一副洗耳恭听的神情。

任大举知道铁标有兴致，便接着说：“那天晚上，好像已经是后半夜了，我正在局里值班，有人打电话报警，说某医学院的厕所发现了一具女尸。我和另一位当班警察立刻赶往现场，只见一位女学生被人奸?污后又残忍地将其杀害，罪犯十分凶狠，将女学生身上的乳罩一直塞进她的喉咙里。

我们立刻勘察了现场，女厕所的一侧是淋浴室，淋浴室在头，学生宿舍楼是筒子楼，去淋浴室必须经过一间又一间宿舍，据说这位女学生是晚上十一多钟进的淋浴室，有人看见她去冲凉，因为是夏天，在那个时间里冲凉的人虽然不多了，但仍有三三两两的人出来进去，楼上有部分学生睡着了，有部分学生仍然没睡，有人听见谁尖叫了一声，后来再想听第二声的时候，那尖叫声就没有了。

夜里两，从外边回来的人去淋浴室冲凉，猛然发现了地上的女尸，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报警的时候我仍然能听见对方惊魂未定的声音。此案立刻在全市引起了轰动，因为是在学校里发生的案件，影响很坏，很多女学生夜里不敢上厕所，也不敢洗澡，更不敢去上晚自习。局里命令我，一个月之内必须破案。

而这件案子的难度是可想而知的，我把压力变成动力，经常是以便衣的身份出现在学生中，经过十几天的调查，案子的脉络基本弄清楚了，死者是大二的学生，曾跟同年级的男生谈过恋爱，后来女生又跟另外一个男生好了，最初跟她恋爱的男生就对她下了毒手。案子很快破了，可我很长一段时间沉浸在案情的过程中，特别是晚上，一闭上眼睛就看到死尸，怎么也摆脱不掉心中的阴影。后来我就开始有意识地练胆子，跟着法医去解剖尸体，一来二去就把我的胆子练出来了。”

任大举停住话，看看铁标说：“知道我为什么对你说这些吗?”

铁标不作回答，两只眼睛认真地看着任大举，他想听他说，他忽然觉得长者的经验对年轻的警察来说是多么重要。

任大举说：“实践出真知，这是一条颠扑不灭的真理，你一定要记住。对于一个警察来说，只有在实践中不断摸索，才能积累许多破案的经验，压力有时候恰恰是一个人的动力。”

直到这会儿，铁标才感到不表态是不行了，他说：“局长，您放心吧，我保证在局里规定的时间内将案子破获。”

任大举什么也没说，轻轻拍了拍铁标的肩膀。

铁标在任大举离开后，又设计了一套破案的方案，他假设秦宇飞已经整容潜逃了，很难再辨识他从前的面貌，只有通过声音和举止确认他的真实身份。铁标一下子想到了小芭，他想小芭会识破秦宇飞的，他们同床共枕多日，而女人的直觉十分准确，小芭凭着自己的直觉肯定会认出秦宇飞，铁标便想在侦案过程中带上小芭。

想到小芭，铁标心中不由又生出一阵厌恶，他感到小芭已是一个很脏的女人了，身上不仅带了艾滋病毒，还差将病毒传染给他，尽管自己目前尚未发现身体的异样，可艾滋病毒在体内的潜伏期是十至二十年，谁能保证今后的二十年中这种病毒不伤害自己?

铁标心中一片茫然。

可他还是决定去找小芭一次，他要让小芭帮助他捉到秦宇飞。

铁标在医院里见到小芭，小芭感到很吃惊。

铁标看看四周没人，便对小芭说：“能出去一下吗?”

小芭有恐惧，怕铁标报复她，找她的麻烦。

铁标平静地说：“放心，我今天不会找你的麻烦，我们之间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今天是来请你帮助的。”

小芭这才放弃了惊慌说：“我能帮助你什么?”

铁标说：“抓秦宇飞。”

小芭说：“他那么有钱的一个人早就化妆潜逃了，还能等着你们警察去抓他。”

铁标说：“正因为这样，才需要你的帮助，你熟悉他，他的声音，他的言谈举止，就是他换了面孔，你大体也会认识他的。”

小芭的脸忽然红了起来，她知道铁标话里的意思。但事已至此，她再想说别的什么都没有用了，她必须帮助铁标，于是小芭说：“行，你让我帮助什么都行。”

铁标说：“如果医生能同意你离开医院的话，我想带你到外地去，到秦宇飞可能存在的地方寻找他，有你的帮助，我一定能找到。”

小芭说：“这事不用跟医生说了，我现在只是服药期，控制艾滋病的发作，病毒在体内还没有爆发出来，所以我住院不住院都可以，眼下还没有正式住院。”

铁标说：“那你把药带足，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小芭问：“估计要多久?”

铁标说：“一个月吧，也许更快，这要看你的本事了。”铁标故意卖了个关子。

小芭的情绪放松开了，说：“我再有本事也比不了警察呀，警察才是火眼金睛。”

铁标收敛起脸上的笑容说：“那就一言为定了。”

铁标离开小芭以后，脸上突然有一种怆然的表情，好像曾经的美好被现实生活无情地击了一掌，一切都粉碎了。原来人生是很脆弱的，脆弱得让你无法预料，就像一面很亮的镜子，能映出绚丽的所有，忽然一个力量镜子就碎了，碎得再不堪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