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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三山馆文宾打败 田府内姐妹联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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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春道:“这是终身之事,如何撇得下心?”

田文相送出了墙门。那田氏姐妹听见亲事已成,满心大悦,各自归房而去。田文又向兄弟田武说侄女亲事已许杭州柳树春了,田武得病在床,闻说树春之名,不觉豁然,顿减三分病症,笑道:“难得哥哥留心,把一双无母伶仃之女,择了妥当亲事。免我们为人父的挂念在心。”

且按下田家之事,再说张永林邀同树春主仆二人,双双来至家中;柳大娘闻知堂弟来家,即忙下楼相见;姐弟二人,久不会面,甚是一番亲热,排上酒肴,至亲三人,共坐一席。柳兴即往宣公桥唤了船家,把船放在张家后门河上停泊。再说里面金定姑娘,闻得柳树春在家饮酒,即来至屏风后暗中观瞧:“怪道他这个容貌,为何与我怎么一般无差?二嫂嫂向来所说他弟长了我一岁,真是与我一样无差。先前还不肯全信,今日看来,果然嫂嫂此言不虚。又观他行动举止,实是端庄,令人可爱。我想爹娘在日,没了主意,将我亲事许了沈家郎;况且闻说沈家郎久病在身,倘然有些长短,岂不害了奴家重婚再嫁之名?”

想到终身之事,不禁潸然泪下。树春在厅上酒席间,亦正在想道:“不料金定早年已联姻了,倘若沈家顷刻迎娶过门,我与姑娘岂不一线难牵?”

心中忧闷,愁眉双锁,一时饮酒不得下咽。永林看见问道:“舅兄你此番是头一遭到我家,我看你心中不乐,愁眉双锁,莫非心中别有机关事情么?”

柳大娘道:“莫非贤弟怪你姐夫待你有什么不周之处,所以不悦?”

树春道:“我非别有他事,偶然一时思及家乡,所以愁绪心怀不甚欢饮,所以不悦。”

永林夫妻信以为真,安慰道:“兄弟,姑苏胜景,还未观看,本月十五日,南河内烟雨楼台舞演划龙船,这是花千岁到镇江唤来的,有二十四双,直在南河前演武,与民同乐。在此看过龙舟,然后回家未迟。”

树春道:“多蒙姐姐姐夫盛情相留,只恐老母在家待望,未便久停。”

永林夫妻道:“这有何难!明日写下家书一封,打发自家雇的舟船先回,等待尽月之后,送你回府便了。”

树春闻言想道:“不如在此多住几天,将来得见金定之面,亦未可知。”

即欣然应允,随写家书,打发舟船而去。永林吩咐打扫书房,安排行李。是夜树春就在书房安歇。来朝乃是四月初六,爱珠素贞两位姑娘,等待六位姑娘到来,共试武艺。又吩咐小桃在六位姑娘跟前切不可露出联姻之事。小桃答应晓得,不一时六位姑娘俱到,舟船泊在后门,一齐入内。先见过了太太,然后大家相见。礼毕,来至园中,各试武艺。那沈月姑就使了一个擒拿手法,将爱珠金莲一把拈起,再用脚一勾,爱珠立不住,跌倒在地。小桃忙扶起来说道:“昨日二姑娘与柳姑爷也是这般拉牢子跌脚个。”

爱珠素贞一时变了容颜,恼着小桃多言。张金定望素贞道:“二姐,柳树春如何在此与你比拳?”

素贞没奈何,只得把那赎移墨珠情由说了一遍:“他在厅堂大闹,是我大怒,与他作个输赢。被他一跤跌倒,果然本事高强。”

田家姊妹道:“你们可晓他大闹三山馆酒楼么?”

众姊妹问道:“那三山馆可就是在你家对门的,未知为着何事大闹起来?”

田姑娘道:“花千岁府中有一个教师,名叫宋文宾,绰号铁门闩,他在酒楼之下观看妇女。”

田姑娘说到其间,觉得含羞,住了口不言。陆翠娥问道:“那铁门闩偷看妇女后,便怎么样?”

田姑娘方才应说:“铁门闩仗他花家势力观看妇女,还要开声称扬,所以恼了英雄之性,登时把铁门闩打得大败,抱头鼠窜逃生而去。柳树春三字,如今声名大震嘉兴。”

正说之间,只见华太太出来,众姐妹接住道:“母亲请坐。”

华太太道:“女儿们辛苦了,一齐坐罢。”

少刻丫环备齐蔬品佳肴,香茶美酒,太太居中坐下,八位姑娘两旁列坐。翠娥问道:“母亲,那树春的移墨珠,到底有还他么?”

太太应道:“都是爱珠贪的不肯还他。”

素娥道:“既然姐姐不肯还他,难道他就罢了不成?”

华太太一时无言可答,小桃在旁答道:“柳大爷原不肯干休,我家太太甜言蜜语,几次温存,假借暂放府中,改日奉还。柳相公见夫人如此说,愿将明珠奉送,方才而去。”

田素日道:“但不知移墨珠怎么样的,可借女儿一看?”

华太太道:“在大姐房中收藏,不干我的事。”

爱珠便叫小桃去取出来。小桃去不多时,把珠拿来,姐妹六人,接过轮流看玩。沈月姑把珠接在手中,只管瞧说:“母亲,不知这珠,如何称为移墨?”

华太太道:“此珠原是至宝,由是多年墨迹,见珠而灭。”

小桃说:“小姐们若不信,待我试与小姐们看看便知。”

遂取了一幅破的诗笺,铺在桌上,人人一齐观看,小桃就将珠子在纸上移动,顷刻那诗一俱无。六位小姐大悦赞道:“果然好宝,世间罕有!”

小桃依旧把珠收好,众人重新饮酒。月姑说道:“母亲,不知他家这珠可有几颗?”

华太太道:“此乃世上无双之宝,怎说他家有几颗?”

月姑又说道:“既是世上无双之宝,柳树春怎肯一时干休?”

太太见这句话问的厉害,只是呆呆看月姑,无言可答。爱珠就叫道:“贤妹,柳树春是人间豪杰,爹爹称珠落地,母亲再三温存,他无可奈何,只得罢了。”

沈月姑心中明白,知此珠必有蹊跷,只是假作呆痴,不再与辩。素贞要撇开此珠的话,即说道:“贤妹近日闻得花府内采办龙舟,在南河试演,与民同乐。”

素娥道:“闻说四月十五方要来到南河试演,我们至期,大家一齐去看罢。”

众人尽皆喜欢,俱道使得。张金定笑向太太道:“母亲,你老人家也是一同去看?”

太太摇头道:“我秉性从来是不欢喜东跑西走的。”

众姊妹订约停当,各各辞别太太,回家而去。单说沈月姑满腹猜疑,回家见过爹娘,到了自己房中,心下想着柳树春;又听小桃说他容貌与张金定宛然一般,乃是风流俊俏之士;田家姐姐又说他拳法精通,武艺高强,大家称羡其名声大振嘉兴。我虽然不是宦家千金,亦是名门闺女,若言我在八姊妹之中,除了张家姐姐之外,也不在六位姐姐之后。终身大事,尚然蹉跎,若得柳姓郎君,成就姻事,才慰夙愿。又恐我父母一时没有分晓,听愚媒妁之言,胡乱应允,岂非误了奴的终身?今日观继母所说此珠之话,全然含糊,细想来莫非她爱慕柳生,把大姐姐托了终身之事?因此柳生将珠为聘物,竟然不计而去。然如果有是事,于理亦不该瞒着众人,待我留心慢慢打听,是虚是实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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