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到陈家默是在江边,很偶然,我当时紧张得缓不过气。龙腾小说网 Ltxsfb.com实际我预料会有这么一次巧合,但真的成为现实,还是让人惊惶失措。
那时我和蓝雨去江边船餐厅吃饭,喝了些许酒,随后我们沿着江边散步。已是黄昏,太阳红彤彤的,倚在远处楼宇之间。
“白天看起来,一座座的楼,一江浊水,单调极了。可是现在,一切都笼在淡淡的夜色中,什么变得模糊,看上去倒有了情致。”蓝雨说。她看上去很开怀,这几天我们在一起都显得愉快,我的心情也舒朗许多。
后来我俩坐在草地上,看太阳沉落。什么东西的没落都是落魄的,唯有太阳的沉落才会如此壮观,就那样一的沉入黑暗,却依旧坦然,像视死如归的英雄。
忽然,蓝雨拉了我。“你看。”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顿时哑然失笑。两只狗在落日的余辉下,正屁股对着屁股在交尾。
“你说,狗们做爱怎是那样?”蓝雨毫不羞耻地问。
我也不知道,印象中动物的交尾该是一样,一上一下。这一种实在难以想象。来往的行人都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扭头时都笑嘻嘻的。
“谁知道,大慨是生理原因吧。”我只好打哑糊。
“原来狗是这样生理的!”蓝雨掩饰不了她的惊异。
后来的某一天,蓝雨和我在大街上逛,遇到卖狗的,蓝雨停下来看。卖狗的为了显示小狗都是调教过的,就把一只手抬在空中摇动。那四五只小狗都站起来作揖,两只前腿并在一起,显得很可爱。蓝雨最讨厌宠物的,站起来拉着我走了,随后挨着我的耳朵说:
“我看到小狗的生理了,跟你的一样啊。”
我当时笑了,狠狠地拧了她一把,太不可思议了。
当我们正为狗们的交尾感到奇怪时,我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持下来,我看到陈家默。
她一个人在缓缓地走着,看上去憔悴许多,脸色依然苍白,乌黑的长发如瀑地披垂。衣裙是深蓝色的连衣裙,上面有白花。衣裙微摆,素白的花朵也晃个不停。她缓缓地从我们眼前走过,我能看到她眼中的迷茫,清清楚楚的。这些都刻骨铭心,永远忘不了。
城市黄昏,那黯然的色彩并不能让人感到舒畅,但陈家默油画般镶嵌在这片黯然中,于情于景,都有些像蒙娜丽莎,阴郁而神秘。只不过陈家默没有微笑,面无表情。她明明看到我,连一惊讶也没有,我们已经形同陌路。
蓝雨依着我坐,喋喋不休地说着。此时看我沉默下来,就呆呆地看着我。
陈家默幽灵一样飘然而过,她竟然看也不看我,完全的陌生人。我感到痛苦,分别后,我们第一次见面。我曾给她打过电话,问候她,她冷漠地应了几句。想不到今日,我们已不再相识。但是随之我又想,就是认识又怎样,就是她上前给你打个招呼,那又该怎样?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吗?无济于事,倒平添几许烦恼。就这样,我和另个女人的快乐,也不知该给她几多伤害呢?我为自己的自私感到惭愧。
“你认识她?”蓝雨问。
我骤然醒悟过来。我与陈家默已不是彼此需要,她应该看到我和蓝雨在一起。这是不是太残酷?
我不知道怎样回答蓝雨。
“你的眼睛告诉我,你认识她。”蓝雨疑惑地看着我。
我笑了。“你不感觉她很像你吗?”
“拜托了,别把每个长发的女孩都当成我。我哪里会那样忧伤,简直像活死人一样,脸无血丝,实在可怕。”蓝雨故意说得娇声娇气。
还好,她没有太大的改变。我这样想。
“你说,你是喜欢长发女孩还是喜欢短发女孩?”蓝雨盯着我问。
“说不上来,想来长发女孩更神秘。”我实在不知道怎样回答。
“可紫烟是短发,有像假小子。”蓝雨笑了。
“但短发很衬紫烟。”我随便地应答。我想起朱文君,那头长发把她衬得有些迷人,让她平白的脸有了层次感。
“你真准备和紫烟结婚啊?”蓝雨眨着眼睛。
“为什么不呢,和她上床时我就决定娶她。”
蓝雨许多次对这一问题产生质疑,而我不厌其烦地加以解释。
“那我怎么办?你和我上床时没有打算娶我?”蓝雨故作惊异。
“你应该上学去,将来再嫁给别人。”我笑了,笑到最后感到苦涩。
“那你到底爱不爱我?”蓝雨不依不挠。
“我们不是说好不谈爱情吗?”我想起陈家默,我与她也是不谈爱情,我们仅仅是需要。那为什么不与蓝雨谈爱情?这仅仅是一个君子协定,自始界定我们的关系。
“但你如果爱我,多少让我感到我们的关系正常。”蓝雨央求地看着我。
我也盯着她看。“你让我说真话?”
“当然。”蓝雨兴奋了,眼也流采了。
“我爱你,爱得不忍心松手。”我迟疑好久才说,话说完,我滚了眼泪。因为我说出了真心话,我不能在自我复杂的感情生活中把握真实。
蓝雨笑了。“这可是你先违背了我们的协定啊。”说完不容我解释就说:“那你是不爱紫烟了?”
“说不上爱,也说不上不爱。只不过我尊重她,也珍视她,某一天也会知道深深爱着她。”
“那你说她可以做妻子,我做情人?”蓝雨刨根问底。
“也不是这样。算了,谈这些干什么,我够烦着呢。”我心中潮起潮伏,感到压抑。
“我想知道你对自己的看法?”蓝雨依势转移了话题。
“我怎么了……怎么说呢,我并不了解自己,有时对自己感到失望。而且我是一塌糊涂地过着日子,不知道自己来到人世做什么。”我一念间就有了这样的感慨。或许这只是一时的懈怠,以往并不是这样看自己。但是这也许就是恒生的注定,我注定将无法挽救地走进我的迷茫中去。
“那么你也是可以随便死的人了。或生或死,生就是死,死就是生?”蓝雨微笑地看着我,笑得很诡异,夜色把她整张脸衬得很忧郁。
我愣在那里,怕她这些怪想法,成子渐就有这些想法。
“你怎么有这种想法?”我愈加感觉蓝雨的不真实来。她就像从我的梦床上走来与我幽会,最终还将在我的梦中飘去。
“妩媚就是这样看待自己的,所以她就从那个桥上跳下去。”蓝雨指着远处灯光明亮的广州大桥说。
“我们不谈生死好吗?”我有些绝望。那座桥对她来说,已经成为死亡的符号,她看到就会想起妩媚的死亡。
“生与死有什么可怕?这是哲学的基本理念,思考一下,对我们并没有坏处呀。”蓝雨说完笑了。
我似乎看到某个人从那座桥上跃起,沉入滔滔而去的江水中。死亡就这么近,似乎伸出手就可以触摸到。我轻轻呼吸,死亡的气息也会深入五脏六腑。我感到蓝雨太不正常,我有不祥的预感。
“打住吧,我们年纪轻轻,谈什么死亡?为什么谈这些累人的话题。”我故意笑了笑,想舒缓情绪。
“那你是怕死了。和我一样,我也怕死。妩媚死后,我怕死,才最终得到复生。”蓝雨一本正经地说。
我这才感到蓝雨正常许多。怕死的人大多正常,犹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