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我把读后感式的序言交给胡老板,获得他的首肯后,感觉胡老板其实很好相处。最后这篇序言以一个L姓的副省长名义发表在由行政学会主编的那本行政改革专著扉页上,我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当然序言还是有变动,想来L省长做了部分修改。另外让我吃惊的是,那本书从头到尾,都没有找到三鸟图书策划公司的字眼,策划人的位置也写着行政学会。
胡老板知道我的住处没有电脑,所以庄重地建议我买台电脑,希望我交给他的文稿都是电子文档。显然他希望我多在家办公,这让我感到难以理解。我去过公司几次,公司就在五羊新城达道路一侧的小区里,连着军区。是在住宅楼上,所以公司很不起眼,印制三鸟图书策划公司的牌子挂得也不醒目。
几次去,我都希望认识那里的员工,但没有合适的机会,大多数人都在打电话,好像在约稿。有时碰巧听到他们谈价钱,三千五千什么的,我想应该是稿酬吧。这样看,这个不起眼的公司效益还不错。
只认识会计小惠,因为我的工资和酬劳要从她那里领。她是一个很秀气的女孩,但是装得很冷酷,对我不太热心。对于其他人的待遇,我一无所知,想从小惠那里获得一些信息,看她漠不关心的样子我就没再出声。
一次意外,碰到一个瘦高的男子,他恰从胡老板办公室出来。他遇到我,感到吃惊,随即对我笑了笑。他的笑容很腼腆,因为眼睛明亮,看上去眼睛也在笑一样。我对这种亲切很久违,就对他也笑笑,想说我是新来的同事,但是他已经擦肩而过。
我进去,把校对好的样稿交给胡老板。胡老板很满意我的工作,所以显得很开心,招呼我对面坐。
“电脑买没有?”胡老板喜欢直来直去。
“还没有买,钱还不够。”我颇感尴尬。
“是吗?上个月的工资你也领了,可以到旧货市场看看,只要能打字就行。张老板推荐你来,希望你能写些文稿,如果没有电脑,会很被动的。”
原来如此。
“我会尽快攥钱买电脑的,回去我先让家里给我寄钱。”我只好敷衍一句。
“那好吧。我们公司准备转型,需要策划出版自己的书。这段时间,希望你能够对市场上的畅销书做个调查,回头给我一个调查报告。这对你今后写作也会有一定的帮助。”胡老板不紧不慢地说。
我心里一紧张,又从校对员变成市场调查员了,这种跨越我一时适应不过来,但还是了头。“好吧,还有其他事情没有?”
“这件事很棘手,你就专心做这件事吧。但下星期我要看到提纲和你的意见。”胡老板显出出色的管理素质。
我应承了。
“你可以买500块的畅销书,到时你把书目和发票给我,我给你报销。”胡老板一下子有了人情味。
走出他办公室我还有些紧张,心中只发毛,为那个调查报告犯愁。我坐公交车去了天河城买电脑。自开始领工资,我就决定不再用哥哥留给我的钱,把那些钱留到关键时候用。以前我就过着一毛钱掰成两份用的日子,所以现在也没感觉2000元的月薪有什么紧张,扣除日常开支,我还能余上一千元左右。
我想起哥哥以前抱怨他一月几千块都不够花,感到不可思议。他说应酬多,随朋友上酒吧喝一次酒就要几百块,一星期喝几次,就感到拮据。好在我没有什么朋友,更不会去什么酒吧喝酒。想到这个城市许多人一个月才几百块,照样生活,我感到自己幸福多了。
我交了钱,买的是联想的品牌电脑,要六千多。电脑要到后天才送到,为此我给女房东打了电话,才知道自己住处的确切地址:广州市天河区黄埔大道林氏大街竹园X巷X号6楼。
回到住处,我泡了方便面,一个人落寞地坐在厅堂的藤制扶手椅上,想着哥哥以前的抱怨。他为什么一星期要几次往酒吧喝酒呢?他的朋友都是什么样的人?他在暨南大学上学,这里的同学一定很多。他不是一个耐住寂寞的人,一定会交很多朋友。以前他在高中,就有许多狐朋狗友。
酒吧该是什么样子?真的像电视里面一样,可以一打酒一打酒地喝吗?人都不变成酒桶了。珠江公园门口有一个酒廊,叫红阳谷什么的,我曾从那里路过,但是没有勇气进去。问过酒价,说一瓶酒要四五百,我就退避三舍。
至于朋友,我现在不敢冀望什么,好在我独来独往惯了。在学校时,有人说我高傲,像个独行侠。但是,正是前面所说的那样,并不是我的高傲,而是我所受到的歧视让我自小带上自卑的烙印。因为孤僻,才使我忍受着孤独。但是我心里时时刻刻呼唤着朋友。大二时遇到文墨染,对友情的渴望,使我对她产生强烈的依恋,最后这种感情升华为爱情。
我还没有给文墨染打过电话,不知道怎样形容我目前的情形,至于工作,胡老板的安排,让我也糊涂。我想等一阵子再给她电话。借口我已经找好,就说她回家,我忘了她家里的电话。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对文墨染说谎,似乎也没有必要。但是不说谎,我又不知道怎样解释不给她电话的缘由。
也没有给姥姥电话,姥姥一定对我很担心。我把上个月剩余的一千元钱寄给她,那可以证明我在这里很好。
当然我也没有给大学同学电话,夜深人静的时候,也会想起他们,而且有浓郁的依恋,但是没有想过把自己的电话告诉他们,就连登录网络校友录的勇气也没有。我对自己这些所作所为抱着不理解,换了以前,我怎么也想不到我会这样做。就是通个电话这样简单的事情,我也变得犹豫不决。
也许这就是生活。人大了,生活只属于自己,变成隐私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