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我也不明白自己当时为何那样兴致盎然,不知疲倦的去终南山。就像现在,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毫无牵挂地来了广州。探求哥哥死亡的原因?这个理由我越来越感到牵强,因为这些天的忙碌,我几乎忘了哥哥的存在。
有时想,真回了故乡,我现在正在检察院里悠哉游哉,没有现在这么辛苦。所有的一切都是必然如此,仿佛云海之外真有什么冥冥不能觉察的东西在支配我,或许是我自身日积月累的一种病症。
离开华泰保险公司的那天,阳光灿烂,让人感到燥热和烦闷。我拿回四百元保证金,出来就买了一大块冰条。冰条猛地遇热,冒了白雾,像烟圈一样升腾。我把它握在手中,凉意顺着血脉传遍周身。溶化的水一滴滴顺着指缝落下去。我走在大街上,感到很无望。人是如此脆弱,至少不像感觉中那样坚强。那水珠就是零落的眼泪,我想。
我并不是为丢失工作伤心,而是因忽然而来的人生懈怠困扰。一个大男人,却生活在无望中。这样想,多少有些消极,想用一把刀了结。那样多好,瞬息什么也不会有了,也不曾有过什么,也不曾想得到什么,轻飘飘的,将会到另个世界,一个永远虚无的世界。
我呆立在马路边,为刚才的想法感到诧异。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哥哥的死是不是也是这样?一念之间的想法捕杀了他?我沉思着。该不是这样,他有钱,而且人乐观,才不会有我这些消极的想法。我否定了,同时为刚才的想法感到好笑,以前受到再大的委屈,也没想过死啊,现在这挫折,算得了什么,我鼓励自己。
我回到住处,把整理出的文稿撕碎,隔窗撒了下去。五六百张纸化成千万片纸屑,在空中飘飘扬扬,晴天飞雪一样。
“很好看!”我对自己说,此时茫然得不知所措,忧郁而又伤感。
一个小孩显然被漫天飞扬的雪片惊异,抬着头痴痴地望着我。我该面如死灰,他那双眼应该充满童真,富有神采。小孩伸出手,去接纸片。
“留他们有什么用啊?”一股淡淡的哀愁笼上心头。这些天,我抱着文稿,找遍大小杂志社、报社,可人家连看也不看。甚至连门也不让进。我整个人就像一个傻瓜,自尊受到打击。长久以来,我一直坚信自己有文学天赋,并为此不懈努力。可事实不是这样,所坚持的仅仅是自欺欺人。我也曾说过不会当什么作家,又为什么要写下去?我不了解自己来。
这时,我看到窗台上的仙人球。黄花已经枯萎,但球儿仍绿得可人。对门那个女人又浮现在眼前。这么久,她仿佛是我的希望,激励我坚持下去。除了那天她送我仙人球外,我们一句话也没说。但在这陌生的城市里,无需太多,只要一个眼神,一丝微笑就够了。
她仍然保持着神秘。我不知道她是哪里人,不知道她干什么,不知道她的苦楚。只不过一切都感觉亲切,仿佛我们有许多相通的地方。也许正如她所说,我们身处在一片沙漠中。许多次,我想亲近她,但没有理由。她总是遥不可及,就在眼前,却感到离得很远。有时我想,就因为彼此陌生,才有如此奇妙的感觉。
我这样想着,忘了一时的困境,整个人被仙人球蛊惑。是啊,它仅仅在拳头大的盆子里,就活得如此生机盎然。而我在这个诺大的城市里,难道找不到落脚?一时的困难,就气馁了?这可不是你郝佑南的作风啊!要鼓起勇气啊!
人都会走过一片沙漠的!我想起她那句话。
为自己泡了一杯咖啡,我已经习惯了咖啡的焦枯味,在苦涩中有股持久的芳香。生活也就是一杯苦咖啡,慢慢都会习惯起来。这样想,心情好多了。这时,我的手机响了。为了别人能够联系到我,我用哥哥留下的钱买了手机。
“喂,你好。”
“是郝先生吗?”
“我就是,你是?”该是谁呢,印象中我不曾把电话留给故友。
“我是张先生,上午见过你,你不是要找工作吗。现在我有个朋友想见见你。”
我大梦初醒,感激的话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我记下联系方式,挂了电话,兴奋得跳起来。随后把仙人球拿进房间,看着绿色精灵,感觉它倍加可爱。人都会走过一片沙漠,我现在该是走出自己的沙漠,开始好日子了吧。
该是什么工作?三鸟图书策划公司,应该让我去当编辑吧?策划也行,反正一切都要从头学起,只要虚心学,我的聪明才智应该用到刀刃上。
我想对人说说内心的兴奋,这时我愣了下来。这个城市,连一个熟识的人也没有,谁会在乎你这丁的兴奋?心情顿时平静下来,现在还不是告诉文墨染的时候,也不是告诉姥姥的时候,只有明天看看情况,才能决定给不给她们电话。
这时,目光转到仙人球上面,我想起对面的女人。不知怎地,有告诉她这个好消息的冲动。我开了门,阴暗的厅堂很安静,没有人在那里。这个空间独属于我,我深深地叹口气。郝佑南,你一个人在这个城市里,你要学会独自享受快乐和承受痛苦,记住啊。
我沉默地走回房间,手轻轻碰过仙人球的针刺,或许你会和我分享这丁快乐吧。我为仙人掌浇了一水。
╲千╲╱ 网雅何须大,书香不在多
╱╲秋╲ ://. haxwx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