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交头结耳一阵议论,有人提问道,那黄河上冻之前呢?总不能眼看着牲口都死光吧?颉利看了那人一眼,见是拔野古部首领密苏阿,便回答他道:“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大家要和衷共济,同渡难关。我先带个头,把月亮湖周围的草场让给拔野古部。”密苏阿闻言满脸感激地站起来:“大汗,那片草场是先可汗留给您的,臣怎么敢擅占?”
颉利作出一副大度的样子:“我蒙上天不弃,执掌汗位,守着葬有先祖陵寝的月亮湖,先可汗有遗言,不到万不得已,先祖陵寝周围五十里的草场不能放牧。现在已经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了,我总不能看着你们山穷水尽吧!明天,你们部落就把牛羊都赶过去吧。”密苏阿激动得热泪盈眶,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大汗,我拔野古部四万父老感谢您了!”
颉利将他扶起,接着扫一眼各部首领说道:“其他部落也要胖的帮一把瘦的,强的扶一把弱的,让能活下来的人畜都活下来。契必何力,河水源在你的草场里,你的损失最小,处罗的日子不好过,我看就让他先迁进你的草场,让他缓口气吧。”契必何力着急地起身言道:“大汗!河水源那草场,哪够两个部落在里头挤呀!”
颉利脸一变,斥道:“到了这个地步,你居然还分那么清楚?”密苏阿在一旁帮腔道:“我说契必何力呀,你的心胸怎么比针眼还小呀,大汗能把祖陵周围的草场都让出来,你怎么就不能帮帮处罗呢?”帐中一阵议论纷纷,众人都在指责契必何力。突利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心里却很着急,他已经看出了颉利用的是一招阴计,真担心处罗和契必何力会上当,那一来,自己就独木难支了。
武德九年带着长安城下的遗恨回到草原后,颉利一直在设法把十八个部落里那些不顺从自己的首领撤换掉,几年下来,他的努力大见成效,有十五个部族首领已经换成了效忠他的人,摆在他面前的就只剩突利、契必何力和处罗这三块最难啃的骨头了。这次,他抛出月亮湖那草场,摆出一副假仁假义的样子,真实目的是为了引出后面这记损招来,诱逼处罗和契必何力火并。
处罗其实是个老谋深算的人,议事一结束,他就秘密来到契必何力的部落中,直截了当地向契必何力戳破颉利的用心。处罗说:“契必何力,这家伙真是阴险恶毒,他是想诱我们鹬蚌相争,他好坐收渔利呀!”契必何力一拍大腿一脸气愤地说:“唉,狗日的!我就知道他不会放过咱们几个,只是没想到他会借刀杀人。”处罗慨然说道:“兄弟你放心,我薛延陀部就是人畜都死光了,也不会往河水源迈出一步。”契必何力闻言十分感动,拱手说道:“处罗大哥,你仁我义,我部落里积了些过冬的草料,我分一半给你,你明天就派人来取吧!”处罗感激地说:“那就多谢了,不过这些年颉利已将十八个部落首领中的十五个都换成了自己人,剩下你、我、突利这最强的三个部落,这样的眼中钉肉中刺,他迟早是要设法拔除的,你我兄弟只有抱成一团,才能躲过这一劫呀。”契必何力激动地说:“如果大哥不嫌弃,我愿与大哥结为异姓兄弟!”两人当即歃血为盟,相约共同对付颉利。
密晤结束后,处罗要返回部落,契必何力特派属下大将窟哥护送他一程。窟哥领着几十骑把处罗一直送至铁勒部的边界。临别前,从马鞍上取下一只布囊对处罗说:“大头领,这是我们酋长生平最爱的东西,他让我转赠给您。”他解开布囊,露出一柄剑来。处罗一边道谢,一边伸手要接剑,不料窟哥手腕一翻,那柄剑直奔处罗胸前刺来,处罗躲避不及,剑锋一刹间已没入胸口,他一阵吃痛,身体晃了几晃,栽下马来。多亏手下的亲兵反应甚快,急忙挥刀挡住,没让窟哥再来第二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