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个声音从篝火旁传来:“吕骥有你们说的那么邪乎吗?”老兵看了那人一眼,见是个年约三十的汉子,牵着一匹马,身上穿一身老旧的战甲,风尘仆仆,后面跟着十来个牵马的骑兵。老兵问:“兄弟,你们从哪里来?”“长安,我们从长安来。”那汉子朗声回答。
老兵说:“难怪你们不信,等过几日尝着人家的刀箭,就知道吕骥的厉害了。”
汉子大声道:“还要过几日做甚?”他一伸手从旁边一匹马上拽下一个反绑着的大汉来,用马鞭指着他说道:“你告诉弟兄们自己是谁?”大汉低头道:“我,我是吕骥。”众人均是一愣,老兵上前一步,打起火把一看:“还真是吕骥!我打你个狗日的,你杀了我们多少弟兄。”说着扑上前扭住吕骥就打,众士兵也一拥而上。
一个士兵走到那汉子面前道:“兄弟,你为南关那些战死的弟兄们出了口恶气,俺们可得好好给你传扬传扬,敢问尊姓大名?”那汉子一笑,吐出三个字来:“李世民。”所有士兵都愣住了,停止了殴打吕骥,目光直愣愣地投向那汉子。老兵眨眨自己的眼睛看看李世民,扑通一声跪倒:“没错,真是皇上,小的这双狗眼睛真是长在驴腚上了!”众人一齐跪倒:“皇上!”李世民扶起那老兵:“不知者不为过,快起来吧,风大天寒,你们难道不怕冷?都给朕烤火去。”老兵道:“这会儿,小的们什么都不怕了,还怕冷吗?”李世民看看众士兵:“那要是朕让你们明儿个杀回泾州城下,你们也不怕?”众人齐声道:“不怕!”
这时,李靖、尉迟敬德已迎了出来。李靖对自己没有在玄武门之变中支持李世民,心里还有些惴惴,见到李世民,跨了一大步叩倒行礼:“臣李靖叩迎皇上!”李世民忙上前扶起,口中说道:“靖兄请起!”当着众人,他把“靖兄”两字说得很重,让所有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李靖不由一愣:“皇上,臣怎么当得起这个称呼?”李世民言:“你长朕二十六岁,还当不得这一个字吗?快进帐说话吧!”说完,拉起李靖的手向帐中走去,李靖心头一热,迈步跟了上去。
进了大帐,李世民将自己临敌瞭阵看到的情况向诸将说了说,他指出泾州城防十分坚固,如果硬拼,没有几个月只怕攻不下来,所以只能巧打。至于如何巧打,他提出派一支精兵从北边绕过去袭取李艺的粮仓华亭,令燕辽军不战必乱。诸将纷纷称是,大家正准备商议袭取华亭的方案,有人匆匆进帐送来一封信函,李世民拆开展读,不由吃了一惊,那信居然是李艺写来的求和信。李世民一边思忖一边道:“奇怪,朕曾派人招抚,被李艺一口回绝。他刚刚在南关打了这么个胜仗,气焰正盛,怎么倒自己找上门来要求受抚呢?”
众人也觉得甚为意外,正议论纷纷之时,一个将军进来告诉李世民,被擒的吕骥刚刚供出一个重要情况:颉利麾下大将阿史那思摩突然取了华亭,劫走李艺的全部存粮向北退去了。尉迟敬德闻言一拍大腿:“我说他先前那么硬气,怎么一下子软了呢,原来如此!这真是天佑大唐,皇上,您下令吧,狗日的断了粮,必然军心大乱,咱们立即围攻他,用不了几日,就能把这帮兔崽子收拾光了。”帐中的气氛也热烈起来,大家议论纷纷都说天助大唐,李艺末日到了。李世民却什么也没说,缓缓走向地图,李靖忙不迭地将一柄蜡烛移过来,举着烛台,小心翼翼地站在李世民身侧。看着看着,李世民闭上眼睛凝思了片刻,猛地睁开双目,转脸说出一句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的话来:“派人去泾州,答应李艺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