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员中有人喊：“那位勇士是谁？”

温芃风趣地说：“看来学员中不缺急性子。那位勇士也是来英国留学的中国人，叫熊剑青，我问他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么好的武艺，他却是笑而不答，但他被我再三追问无法回避，只好告诉我，他本来就当过少林寺的僧人，几年前才还俗留学来的英国，我一听更加好奇，他为什么出家，现在又为什么还俗，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他也只好一一作答，却原来他是一家富户的少爷。从小崇拜武林高手，经常从武侠小说中寻找自己崇拜的偶像。后来，他听同学说少林寺有高僧身手了得，他就只身离开家门投奔少林寺，拜该寺高僧会能法师为师。从此，整整苦学数年，等到他父母千方百计得知他在少林寺为僧并找到他时，他已是身怀绝技之人，深得会能法师赞许。在他父母苦苦哀求下，会能法师同意他还俗随父母离寺，临行前师傅给了八个字：替天行道，扶危济贫。他还俗回家后，他父母怕他再次离家出走，便通过在英国的亲戚让他去英国求学。由于他素爱行侠仗义，爱打抱不平，已经成了习惯，所以当看到两个歹徒欺侮我，便很自然地出手相助。他没想到我从此缠住他不放手，要他教我武术，以便防身，他拗不过我，只好相教，我除了上课和休息，其他时间全部跟他学艺，整整四年，风雨无阻，寒暑不断，他教得下神，我学得用心，他本是身怀绝技之人，再之我原就不笨，而且又是勤学苦练，所以，我的武艺提高也很快，在他对我的武功进行了多次测试后，他决定对我停止教学，说我可以在外面闯世界了，他说，根据我目前的武功根底，一般人都不会是我对手，在我离英回国前，他把师父送他的八个字送给我，叫我牢记在心，好好做人。今天，有机会和王曼丽小姐切磋武艺，来验证师傅教我的身手究竟在实战斗效果如何，失手将王小姐击倒，真是不好意思！”

掌声似狂风骤雨，人们崇敬地望着满面红光，气宇轩昂的温芃，都是赞不绝口。

掌声平息过后，王曼丽问：“你那位同学现在何处？”

“和他分手以后，通过几次信，他说他要开武馆，弘扬少林武功，近半年失去了联系。”温芃说得自然，让人听不出编造的破绽。

王曼丽叹息一声：“可惜鞭长莫及”！

罗遥宣布：“现在为庆贺温芃同学武功超群，大家同贺，开杯畅饮！”

有的人早就等他这一句话了，片刻，食堂里已是一片猜拳行令，杯盘相碰之声。

王曼丽喝得已是满腮血红，酒兴正浓，温芃恰到好处地向她敬酒，她一饮而尽，双手高举，大声说：

“今天我真高兴，这次来特校，我是不虚此行，为党国谍报发现了温同学这颗好苗子。听罗校长说，温同学来校最晚，但各项谍报训练都已后来居上，特别是无线电收发报技术进步犹为明显，我回去后，将面呈局座，力荐温同学为重培训目标，让她早日像我一样，成为特工精英！我现在心情非常亢奋，我自告奋勇为各位清唱一曲京剧《苏三起解》，各位欢迎否？”

人们报以热烈的掌声，不少人还发出叫好声。

王曼丽清清嗓子，唱得是字正腔圆，京味十足，懂京剧的人一听她的唱功就是属于票友级的。

这时，人群中的罗波突然高叫：“请温同学也来一段！”

掌声伴着起哄声，让温芃难以推辞，她求援地看看罗遥，又瞅瞅向美莹，他俩都以目示意，叫她也唱一曲，她一看是欲罢不能了，于是便心生一计，她要利用这难得的机会，当众试探谁是“向北03号”，如果真是桂云标，那么他听了她唱的歌，就不会无动于衷。

温芃面对大家，羞赧一笑：“不怕大家笑话，京戏唱不好，没有王小姐那般唱功，其他的歌我会唱的也不多，那我就唱一支英文歌曲吧！”

人们更是起劲地鼓掌，只见温芃亮开高亢的嗓音，合着人们有节奏的掌声，唱完了一支花腔女高音的歌曲，让人耳目一新，叫好声不绝，向美莹没想到温芃的英语歌唱得这么好，上前向她祝贺：“没想到你武功好，英文歌也唱得好，全才！全才呀！”

罗遥边鼓掌边说：“全才！真是全才！今后看谁敢说特校没人才！”

罗波又叫开了：“温芃唱得非常好听，但我们听不懂，能否把歌词翻译一下？”

立即有人赞和：“对！把歌词翻译给我们听听。”

这个提议正中温芃下怀，她说：“我刚才唱的这首歌，是中国留欧钢琴家约翰逊·李根据我国陕北信天游改编的一首英文歌曲，歌词是向北的大雁不朝南飞，是因为心系山丹丹小妹，山丹丹站在延水河边，盼望着哥哥呀从汾河飞回，多少知心的话儿要对哥讲，真要相见又难以开言。”

她的话音刚落，立即引来掌声一片。她的话让桂云标热血沸腾，温芃讲的歌词无疑证明了延安来人已在眼前，天天想，夜夜盼的亲人原来就是这个被他排斥在目标之外的富家小姐，她这么年轻，这么娇柔，令他不敢相信，但她讲的唱词再有力不过的证明了她就是山丹丹，局外人是听不出来她讲的唱词的内涵的。可身为向北的他却是听得心潮澎湃。徐飞跃和赵雪娟也听出了温芃的话外之音，无不喜形于色，他俩偷偷地望着桂云标，对着他闪笑脸，好在此时食堂里气氛热烈，人们几乎都在笑，谁也没有注意桂云标三人表情有什么异常。

桂云标再也坐不下去了，即使桌上摆的全是山珍海味，他也无心伸筷，他巴不得罗遥马上宣布酒会结束，以便他好和徐飞跃，赵雪娟交换看法，他好不容易从罗遥嘴里听到了“散会”二字，便第一个离开了食堂，徐飞跃、赵雪娟紧随其后，三人来到了经常聚会的库房旁的草丛中，还没坐下来，徐飞跃便问：

“云标，你能肯定温芃便是延安派来的山丹丹么？”

“错不了，她的唱词里向北，山丹丹，延水河都占全了，哪会有这么巧的事！”桂云标语气肯定，“你再想想，温芃来校的时间，不正好和延安来电的时间相吻合，事情不会一而再的巧合吧？”

赵雪娟头道：“云标说得没错。就是没想到她那么年轻。”

“有志不在年高！”徐飞跃也说，“你没看她那身功夫，真是了得！打得王曼丽嘴啃黄沙！”

“从她这么短时间就跟上了抄收报进度，我就怀疑她原来就懂电台收发报，现在看来，我的怀疑没错，更别说她出众的武功，就更证明了她是延安派来的高人！”桂云标边回忆边说，脸色一片晴朗。

“那咱们怎么和她接头？”赵雪娟问。

“接头好办，但要让她相信我是向北03号就有难。”桂云标有担心地说。

“这也不难办！给她背一段电文，她不就一目了然了。”徐飞跃就是子多。

“对！延安既派她来，她就肯定懂密码，还一定知道我给延安拍了密电，我背一段密电文，她就肯定知道我是向北！”

“什么时间找她？”赵雪娟心急存不住气。

“接头的时间方式要自然，不要让罗波和何示求这两个坏蛋察觉！”

“反正我俩听你的安排，决不自行其是。”徐飞跃的口气比刚认识桂云标时老练了许多。

温芃击败王曼丽给向美莹出了口恶气，从此她便对这个外柔内刚的小妹妹是另眼相看。在随后到来的星期天里，她特地叫食堂为她准备了一桌酒菜，她要宴请温芃，她的举动让罗遥顿起疑心，他觉得郎玉昆的这个知己红颜是在拉涉世不深的温芃倒向他俩一边，她分明是在向他在学校的权威挑战，他从向美莹的这个套近乎的举动中感到了郎玉昆在特校依旧有影响。他决不允许有人在学校里和他分庭抗礼。但他又不能干涉向美莹的私人宴请，就在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温芃主动在教导主任办公室找到他，十分感谢他的栽培，才使她能有今日之进步，她进一步表示今后要忠于罗校长，听他的指挥，做一名忠诚的军统特工，温芃的明确表态让罗遥十分满意和得意，也打消了他怕她被向美莹拉拢过去的疑虑。他非常高兴地赞扬了温芃的态度和决心，并暗示她只要做自己的心腹便会前途无量，看见她欢快地离开自己的办公室，罗遥悬起来的心才放了下来，他坚信向美莹就是宴请她十次，这个聪明的学员也不会倒向她一边。

温芃让罗遥吃了定心丸后才去食堂赴宴，有等急了的向美莹见温芃进来忙迎了上去，把她拉到身边，略带责备地问：

“你上哪去了，这么晚才来？是不是瞧不起我向美莹呐！”

温芃笑道：“向教官您想哪去了，您是我的引路教官，一直有恩于我，我感激还来不及哩，哪里还敢瞧不起！”

向美莹马上变成笑脸：“我说着玩的，你就认真了！快入席！”她端起酒杯说：“咱俩连干三杯如何？”

“我怕没酒量，不能连干。”温芃假意推辞。

“一定要连干！这第一杯，是祝贺你打败王曼丽，为特校长了志气，为学员们树立骨气，这杯该不该干？”

“该！”温芃答得爽快，一饮而尽。

“这第二杯，我代郎校长敬你，是他发现了你这颗好苗子，他现在人不在，我是不是该代他敬你一杯？”

“该！”温芃又是一干到底。

“这第三杯是你为我出了口恶气，灭了王曼丽的威风，你说我该不该以酒作谢？”

温芃答得有犹豫：“这……您不用谢我……”

“要谢！干！”

两人酒杯相碰，又是滴酒不剩。

“豪爽！”三杯下肚，向美莹谈兴更浓，但讲的不外乎是尽忠党国，做一名优秀特工之类的话。心中厌烦的温芃表面上听得却津津有味，还恰到好处地不时插上几句话，显得十分乖巧听话，更让向美莹满意。

到处找温芃的桂云标三人听说向教官在宴请温芃，只有耐着性子等。此刻，他们三人已不怀疑温芃的真正身份，就是特校领导轮番请她吃饭，他们也不会猜忌她，反倒认为她善于和敌人周旋，佩服她的智慧和机警。

和向美莹在食堂门口分手后，温芃觉得有些燥热，便到湖边散步呼吸一些新鲜空气，也吐吐刚才因向美莹滔滔不绝而引起的心中压抑，她刚用湖水洗脸站起来，就发现桂云标三人笑微微地站在自己面前，桂云标这一无声举动让温芃心头一热，不用问，他就是向北03号，她在食堂宴会上讲的歌词，把他吸到了湖边。

“温同学，你为学校争了光，为我们争了气，我们三人特来向你表示祝贺和谢意！”桂云标开口说的竟是这番话。

温芃抿嘴一笑：“我这个人不喜欢官样文章！”

“就喜欢向北飞雁？”桂云标开始试探。

温芃问：“有何不可？”

“岂不知有人在日夜思念山丹丹？”桂云标更进一步地问，他突然压低声音：“向北向延安紧急呼叫！紧急呼叫！”

温芃也降低声调：“宝塔向向北呼叫！宝塔向向北呼叫！”

桂云标一把抓住温芃的手：“你是山丹丹！”

温芃用劲摇着桂云标的手说：“向北同志，我寻你寻得好苦啊！”

桂云标热泪盈眶：“山丹丹同志，我和他们也寻得苦啊！”

徐飞跃和赵雪娟也抓住温芃的手，泪水潸潸，异口同声：“我们终于把你盼来了……”

温芃充满感情地说：“今后咱们就是战友了！”

桂云标把泪水擦去：“对！战斗在敌人心脏的战友！”

“咱们要在敌人心脏里开花！让他们的五脏从此不得安宁！”温芃说得激情洋溢。

“对！让他们不得安宁！”众人说得斩钉截铁！

接着温芃召开了潜伏小组的第一次会议。经她提议，与会人员一致同意潜伏小组以“雷神”取名，温芃任组长，桂云标任副组长兼电讯组组长，徐飞跃负责外勤，赵雪娟负责内勤，当务之急的工作是向延安发报，通报小组目前已经掌握的特校情报，请求上级给下一步行动的指示。温芃负责密报电文，桂云标和徐飞跃择机尽快地把密电发往延安，一切安排就绪后，四个人的手紧紧攥在一起，温芃说：“从今天开始，雷神小组正式成立，今后不管遇到多大困难，我们都要坚持战斗在敌人内部，海可枯、石可烂，红心向党，永不变节！”

桂云标等三人铿锵地跟着说：“红心向党，永不变节！”

小组会议结束后，各人均按温芃的安排分头行动，一场由“雷神”刮起的风暴即将震动敌人的心脏，战斗即将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