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霏霏住的520病房门口五名全副武装的黑衣特勤小组成员一字排开，闻讯赶来的李祁在距离他们几步外来回踱着步，在这不到摄氏三度，已是寒气逼人的夜晚，李市长竟然满头是汗，脸色阴晴不定，眼光不时还瞄向走廊尽头的电梯间。

当他掐灭兜里最后一根烟的时候，青苑，白日，兀鹫三人终于从大开的电梯间里快步出来，李祁猛地松了口气，紧跑几步，冲着青苑喊道：“霏霏到底怎么样了！连我这做爸爸的也不能进去？”

青苑看着自己头发花白的伯父，从嘶哑的声音和满脸焦躁神色可以想到这位位高权重的高官此刻心里是何等的杂乱无章，大是同情，迎上李祁，软语安慰道：“李市长，您放心，您女儿她没事的，我这就进去看看情况，您在外面安心再等一会就行。”

说着她往身后打了个眼色，白日立即会意，凑上前说道：“李市长，您好，上次您发表的‘论政治改革’那篇论文，我拜读过，不过心里还有些不太明白的地方，趁着这机会，想好好向您请教一下，您看可以吗？”

后者先是一楞，而后感激地望望侄女，用手抹了抹脸上挂满的汗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这个当然好，互相研讨一下有助于我更深刻地理解其中的意义，只是不知道你想问什么？还没请教，贵姓？”李祁说完这番话后还是转头看了看青苑，“霏霏，就拜托你了。”

或许是感受到李祁沉重的心情，原本心里颇有些兴奋的青苑明显感到踯躅不安，她冲李祁头，又对兀鹫说道：“队长，我这就进去，你们等我好消息。”

门口站着的一名特勤小组成员见青苑过来，伸手把520虚掩的房门推开一半，“报告，目标一直在房内。”

青苑头，“你们做的很好，现在警戒任务取消，通知你们季队长，在医院附近组织保密级别B的巡逻，要密切注意任何陌生人的可疑动向。”

“是！”五人齐刷刷敬了个礼，一个紧接一个，跑步沿楼梯离开。

青苑再看了一眼和白日说话的李祁，暗里叹了口气，走进了520房间，然后顺手把门关好。

依旧拉着厚绒步窗帘的屋里黑压压的，青衣女郎没有开灯，深深地吸了口气，全身登时笼罩上了层青芒，做好这一切后她循着黑暗隐约地微弱呼吸声在隔间的门背后找到了正抱着膝盖窝坐在地上的李霏霏。女郎走到她面前，直接坐在地板上，悄声说：“霏霏，霏霏，不要怕，我是青青姐。”

微弱的青光似乎让一直沉浸在黑暗里的女孩感到刺眼，她把头埋到膝下，半晌后，方说了一句：“青青姐，我是霏霏，我好怕，好怕！”

“怕什么？”见李霏霏没有什么反常的举止，青苑把自己的身体朝女孩又挪近了些。

“我杀了人了，怎么办，怎么办？我不想坐牢，我不要被枪毙！”

“没事，没事，你不要怕，慢慢说，青青姐在这里呢。”

女孩的声音忽然变得阴冷森沉：“他们想要欺负我，我就杀了他们，青青姐，我没有错，对吧？”她“嗬，嗬”地笑了几声，“我把他们砍成个十七八段，看看他们还怎么欺负我，哼！”

青苑没有接口，她知道李霏霏下面一定还有什么话要说，果然，女孩子再次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后，声音陡然又变：“青青姐，你是来抓霏霏的对不对？”

“当然不是，霏霏，你怎么会这么想？”青苑试探着握着女孩的一只柔夷，发现李霏霏没有大的反应，她进而把女孩的身子拉到自己双腿之间，爱怜地抚摸起她的秀发。

“不是来抓我的，为什么房间外有那么多人？还拿着！”女孩冷冷道：“不要瞒我，我能感觉到这里的一举一动！”

青苑大喜，“真的？霏霏，你能感觉到周围的动静是不是？”说完她才发现自己说的话不合时宜，改用温柔的语调说：“不是，你想太多了，霏霏，他们是青青姐派来保护你的。”

“保护我？哼，那为什么连我爸也挡在外面！”

“这个是有原因——”青苑刚想接口，楼下突然人声嘈杂，像是发生了什么事，便抱起李霏霏，放到外间的病床上，叮嘱道：“霏霏，你乖，在这里等等，不要乱动，青青姐出去看看，很快就回来。”

她快步跑到门外，楼下手电乱晃，看样子聚集了不少人。兀鹫抓着手机正吼：“丁振昆，你怎么搞得？别找理由，立刻把他们全部驱逐出去，有捣乱的，统统送公安局，冥顽不灵的，允许你们开枪！还有，你给我在中心医院实行特级戒严，我们离开前，任何人不得入内。”放下电话，他看见青苑出来，摇摇手掌，“没事，青苑，那两个死者的家属来闹事。大概是那几个先看到现场的医护人员把消息传出去了，这个丁振昆，工作不力，扣他半季度奖金。”

李祁和白日也停止交谈，前者关心地问：“霏霏现在怎么样？我听你们谈到死者，什么死者！”

“没事，李市长，您放心，一小问题而已，交给我们处理就好。”兀鹫接过话头，示意白日继续陪李祁交谈，他自己对青苑说：“去照顾那孩子吧，这里我们会搞定。”

青苑头，回到病房里，李霏霏人却不在床上，她叹了口气，走到里间，正好听到坐在地上的李霏霏自言自语：“可是我还是杀人了，我杀人了啊，他们没有血，没有流血！但是我自己很清楚，那两个男人死了，是我，是我杀的！青青姐，你不会明白的，一个自以为善良的女孩刚刚亲手杀死了两个大活人，你不会明白，不会明白……”

“姐姐说你没事就没事，再说，还有你爸爸，你怕什么。”

“我爸爸？呵呵，他肯定要摆出一副大公无私的嘴脸，把自己的女儿送上法庭，青青姐，你别骗我，法律我还知道一儿，就算正当防卫，那也是防卫过当，要判误杀。”

李霏霏把头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靠好，说出的话既像是倾诉又像是自责：“我现在只要闭上眼睛，就会看到他们眼里的恐惧，想起自己的手切过他们的身体时的罪恶感，呕——”她猛一阵反胃，也不把头偏开，直接在腿上吐出了几丝口蜒，想来是刚才已将胃里的营养液全部呕了个干净。

“霏霏，你愿不愿和姐姐一起工作？只要你肯加入，普通法律就不再对你有约束力。”青苑边拍女孩的背部，边把来时想好的台词搬了出来。

“和你们一起工作！青青姐，你到底是做什么的，有这么大的权利？还有，你们都是不是人。”李霏霏垂下头，呐呐低语：“我也不是人，不是正常人。”

青苑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劝诱着女孩：“霏霏，加入我们，是你唯一的出路，想想吧。”

李霏霏猛地推开她，站起来，大声吼叫：“不，不，不，我不，我不要和你们一样满手都是血！”

毫不意外的女郎冷冷笑打出了她的底牌：“你想想范承。只要你加入我们，你就有了平等面对他的机会，霏霏，好好想想他。”

“范承！”女孩的思绪似乎飘回了和计罗初次认识的大学食堂，还有月前那个恐怖的夜晚，空中扇动着的巨翅，光芒耀眼的巨剑……她抱着头，开始拼命地拉扯着自己的秀发，良久，黑暗中李霏霏的眼里绽开了两十字形的寒芒。女孩儿抬起头，瞪视着青苑，“你最好不要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