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永野良子是不是真的喝多了,囔道:“谁说我喝多了?我现在精神着呢,咦?什么味道,这么腥?!”原来她闻到了计罗身上散发出来的血腥味。
这次来日本执行任务计罗等三人穿得是特制的战斗服,用吸附能力很强的人造纤维制成,再染成黑色后,除了灰尘,一般液体不容易在上面留下痕迹,加之这时马路边上的路灯较暗,刚才又充满了剑拔弩张的气氛,所以计罗在三零公司大开杀戒时溅到的满身人血从外表上很难看得出来。只是紧张的局面稍有缓解,女性敏锐的五感立即察觉到四周空气的异样。
石元弥生可不像她的同伴那么糊涂,从小就亲历过多次战斗的女孩很快就从永野良子说的“腥”那个字里想到了“血”。忙借着昏黄的灯光将计罗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从头打量到脚,发现他身上的衣服好多处地方颜色不统一,再看到鞋帮上和靴底缘边好像附着什么黏黏的液体,马上就判断出这个高个青年身上沾的是血,而且按计罗刚才显露的不俗身手,这染着的就极有可能就是人血。逐一联想下去,前头计罗用英语说话,穿着一身明显是夜行类的服饰,还有叶盛用英语喊的时候却称呼他为“皆川君”,又分明是个日本人的名字,这八成是个化名……到最后她几乎能肯定面前这个青年不是善类,伸手把永野良子硬拖到背后,语气戒备地问:“你是什么人?”
“皆川君!”叶盛一边大喊,一边从车里出来,他可后悔死了,刚才被杀人场景弄得呕吐后,忘记把准备好的风衣拿给计罗,看石元弥生的样子像是个接受过此类训练的人,搞不好还是日本同行。所以叶盛见到情况要糟,忙出声打断他们,准备自己过去解释一下。好在计罗能力超群,即使圆不了谎也不要紧,实在不行,再玩一次杀人灭口就得了,在叶盛心中可还没有哪个家伙有力量跟这尊煞神对抗。
“抱歉,抱歉,很对不起,这位小姐,我的朋友从小在海外生活,虽然是日本人但是听不懂日语。”叶盛急匆匆跑上前解释了两句,就用英语对计罗说:“皆川君,我们回酒店吧,现在马上就一,很晚了。”
经过在同盟会基地几十天的训练以及和周围人群之间的交流,计罗早明白网络上传播的东西有真有假,再也不像以前在财经学院那样认定“是日本人就该打”。但他像是没有听到叶盛催促字离开的话,一个劲儿追着石元弥生:“小姐,你一定认识我。”
背后发呆的住及源次这会清醒过来,一看计罗正在“威逼”他心仪的对象,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英雄救美”,然后顺理成章地“博得芳心”,倒把几分钟在人家手里栽了好大一跟头的事给忘了,鼓起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啊”大喊着高举手里的刀,朝计罗后脑直劈下去。
叶盛和石元弥生见状同时喊了声:“小心。”不过叶盛是提醒计罗注意,石元弥生却是在为住及源次担心。
计罗没有回头,上身微微前倾,左腿朝后一磕,后发先至。住及源次身形本来就比计罗矮了半截,刀尖还差着几厘米够到攻击位置,胸口突然剧痛,身不由己地朝后倒飞了好几米,正是被计罗一记后弹腿踹实在心窝上,总算他基本功扎实,落地的姿势没那么难看,不过他屡次想用刀支撑着自己爬起来,却感到胸口上好像压着千斤大石一般,用尽气力也只能扶着刀柄半跪在地上,只要再站起来些,上身就骨痛欲裂。
石元弥生怒道:“你怎么随便打人哪?”她把刚才自己挑起的事端全归罪到计罗身上,盛怒之下,亲疏立见。
叶盛却在她说话的时候偷偷后撤了几步,靠回宝马车边上,车上的张奇也刚刚下来,正要朝前走时,被退回来的同伴伸手拦住。
一招解决了住及源次这个不算威胁的威胁后,计罗继续追问:“小姐——”
“小姐你个头!”石元弥生打断了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说话,身体弹到半空,右腿狠狠地勾向计罗的脖子,刚才她就是用这手把住及源次打倒了不下十次,见过计罗的身手后,她这一踢又比先前更加上了数分力道。
没有意料中的闪躲,也没有意料外的还击,计罗纹丝不动站在原地地承受了石元弥生的侧踢,跟着左手前揽,抱住女孩的小腿弯将她横着架在半空,迷惑地看了她一眼,将她举到胸前,这下看起来倒像是情侣间的调笑而非你死我活的搏杀了。
石元弥生早在脚踝处磕到男子的颈侧就知道不好,触感分明不对,像是击打在沙袋之上而非原本人类脆弱的肉体,为了防止自己受伤,她临时还卸下了几分力量,但由于晚上穿的是皮裙,所以右腿飞踢后,左腿也随之扬起,本意是害怕走光,现下却刚好给计罗一胳膊同时抱上。女孩恼怒中带着几丝惊惧,直到察觉出计罗老是盯着自己的身体的眼光有些异样时,才反应过来,轻斥一声,右手反抽出小太刀,往计罗的双眼处划去。
谁料到计罗的动作远比她挥刀的速度还要快许多,在石元弥生的手臂堪堪挥出一半时,男子把头望前一探,脑袋扎进女孩饱鼓的双峰之间,跟着头倏然甩动,用前额抵在石元弥生的手腕脉门处,后者手臂一阵酥麻,再也拿捏不住,松手将小太刀抛到地下,也忘了再挣扎,下意识地回手环抱在胸前,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近距离僵持上了。
半晌,石元弥生才轻轻低骂了句:“抱够没?放我下来。”
计罗缓缓弯下身子,小心地把石元弥生放到地上,然后从贴身的胸衣袋里掏出一截银色项链,塞进女孩手心,“小姐,你认识她吗?”
已经二十九岁的石元弥生这么大的年龄却还是首次同男子有如此亲密的接触,脸上臊得通红不说,一颗心也“砰砰砰砰”地急速跳动,引以为傲的双峰被计罗甩动头的动作擦的发麻,正不知如何摆脱这尴尬场面时,感觉手上多了样东西,忙借势往后退了两小步,随意瞧了眼,就摇摇头说:“我没见过这项链。”
“麻烦你把那个鸡心打开来看看。”
得到提醒的石元弥生这才把计罗递给她的银链上的鸡心掰开来仔细观看。
小巧的银制鸡心里镶嵌着个女人的瓷像,因为是瓷烙人像,所以年代久远并没有湮灭画像中女人的美貌。石元弥生看了半天,乱糟糟的脑子里也没找到和这个女人有关的讯息,“是个美女,可我又不认识她。”刚想把鸡心合上还给计罗,身后凑上来一起看的永野良子却重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把前者给吓了一大跳,然后永野良子脸上带着古怪的笑,把同伴重新端详了趟,语出惊人:“好你个弥生,看不出来平时你一本正经的样,原来你早就有了心上人,看看看,连定情信物都送人家了。”
“良子,你说什么啊你,喝酒就疯成这样。”
“还狡辩呢,证据确着,想抵赖,好难哟。”
石元弥生一头雾水,看同伴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啊,“什么证据,良子?”
永野良子从随身的手包里拿出补妆镜,放到石元弥生面前,“你自己看看。”
“看什么?良子你把我搞糊涂了,让我照镜子干吗?到底你想说什么啦?”
后者气急败坏地夺过她手上的银链,让鸡心里的照片和镜子一起平平摆到石元弥生面前,“不会连自己都认不出来了吧?”
女孩看看左边镜里映出的容颜,再看看鸡心里的瓷相,猛地捂住差开口惊叫的嘴巴,闭上眼睛,仰头深深呼吸了几口气,这才把遮着嘴巴的手拿开,“天,怎么和我这么像?”
“可不是,你看,这眼睛,这眉毛,这嘴唇,别狡辩啦,这根本就是你本人吧。”
“得了,我根本就没见过这男的,哪来的定情信物,你再看看,这式样多老旧了?”石元弥生打了同伴一记,走上前将项链交还给耐心等在边上的计罗,“十分抱歉,我确实不认识她。”
计罗小心仔细地将项链放回原处,一张脸也霎时变得目无表情,“那么,没事的话,再见。”不等女孩回话,转身朝叶盛他们走去。
他这一走,愕然的石元弥生突然想起方才计罗那神秘莫测的身手,一个大胆的念头迅速在她心里产生。“这个男人功夫如此高明,而且对那相片上的女人好像十分执着,那句‘你认识我吗?’隐约反映了他好像失去过记忆,现在爸爸过世,帮会里不是正需要一个能干的帮手吗?”
想到这里,石元弥生冲着计罗的背影刚要张口呼唤,旋又一想,“他看起来不是个普通人,万一是……”女孩晃晃脑子,“不会,不会,凭他的身手,自己这微末功夫根本人家就看不上眼,要是图谋不轨,刚才他就有的是机会,恩,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试一试,希望他跟外表看起来一样木衲。”
“先生,请等等,我好像见过她。”
果然如她所料,距离宝马车只剩几步的计罗闻声霍然转过头来,不顾身后叶盛和张奇在叫他,快步走到石元弥生面前,急切地问:“小姐,你真的见过她吗?”
“恩,我有那么印象,可一时想不起来,你看这样行不行,把电话留给我,我一记起就给你打电话。”
“我才从国外回来,还没有准备电话。”计罗可没打算给她国内的电话,这样就会暴露出他不是日本人的事实,而且同盟会的电话是直接联系的根本就没号码,男子便一口回绝了。
石元弥生有趣地看着他,“你是来旅游的吗?那么到舍下参观一下吧,我家可是保存得很好的旧建筑群呢。”
“小姐,你能很快想起来吗?”
“当然,你可以到我家里去,说不定一两天的功夫我就会记起来呢。”
“那好吧。”
“这回麻烦了,张奇,都是你丫害的。”叶盛骂道。
“你怎么不去劝劝他啊,怪我有屁用。”后者愤愤不平。
“我去?你开玩笑吧,只好跟着他了,希望别生出什么事端来,等等找机会和总部联系一下。”
他们说这几句话的功夫,那边石元弥生已经朝计罗正式地鞠了一躬:“我叫石元弥生,以后请多多指教。”
计罗并不还礼,笑着回答:“我是皆川宏自,也请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