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幼淮尚未开口,就听有人冷哼道:“曾二,你好大的胆子,收了公府的定钱,还敢一子二卖!”
那中年女子听了那人声音,吓得浑身战栗,矮着身子巴结道:“哎呀呀,范奶奶这是哪儿里话,小的只是随口胡吣罢了,哪里会那般不知好歹。”
来人姓范,名如,文宣公府外院管事之一,负责这次采买牲人的事儿。她虽不苟言笑,却有一副软心肠,想着这定下身契的几个孩子就要告别父母,进了孔府,在老太君七七时殉葬,实在可怜,就私自做主,让孩子们在父母身边多留一日,今日才来过来带他们走。
范如身后带着几个壮年仆妇,依次领了昨日看好的几个孩子,打算回去。不想那躲在沈幼淮身后的孩子,紧紧低拽着他的衣服,死活不放手。
范如见沈幼淮僧衣打扮,却带着俗家侍儿,不知如何称呼,有为难。
沈幼淮叹了口气,伸手从身后拉出那孩子,半蹲下来,看着他的眼睛,郑重问道:“你,想要活着?”
那孩子坚定地了头:“是,我要活着,爹爹生前说了,只要人活着,才有奔头儿!”
沈幼淮听了这话,站起身来,看向范如身后那几个被卖做人牲的孩子,视线落在那猎户的儿子脸上。看来,这孩子最终还是说服了他的姐姐。
“你可想活着?”沈幼淮看着那猎户之子问道。
那猎户之子正为与亲人分离而悲伤,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僧衣公子在问自己,木木地摇了摇头:“不想,只有我死了,家人才能活着!”
短短一句话,说得在场的人都心酸不已,几个被卖做牲人的孩子更是哭泣出声。
沈幼淮看着范如,沉声道:“我俗家姓沈,家住三品坊,算是公府世交,劳烦这位带路,我要去拜会国公,谈谈这些孩子的事!”
范如虽是孔府下人,却是久居京城的,听道是三品坊的沈家,自然知道是沈尚书家,又见这公子打扮,知道这就是前些日子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位沈家嫡子,忙恭声应了,一边低声打发人速回孔府报信,一边请沈幼淮上车。为了接这些孩子,孔府派了两辆马车过来。
牵着那乞粥男孩的手,沈幼淮上了马车,小金鱼紧随其后,立即放下车帘,遮住围观众人充满探究的视线。
“不愧是沈家嫡子,端端的好气度,天地灵秀,赞得就是这样的男子吧!”人群中有人叹道,声音低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