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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重温鸳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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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你回来。”恍惚中我看见一张超凡脱俗的俊逸脸庞,他在微笑,我却感受到无边无际的冰冷——他真是一个忧郁的少年。

在他的世界里,没有光明,没有希望,只有一星灯火。

这是无边无际的,黎明前的黑暗。

谁愿绽放出一朵鲜花的光彩,照亮这沉闷的黑暗,拯救他迷途的灵魂?

倘若他的心早已破碎,还有什么美能使他沉醉,那些浓妆艳抹的倾城绝色,在他眼中全是虚伪。

那曾使他心动的温暖目光,如今再也无处找寻。

他的世界,再没有光明,也没有希望,只剩下维系他生命的那一星灯火。

然而他的心,已经在这冰冷的黑暗中迷失得太久,那星微弱的灯火,又怎能温暖他僵硬的灵魂?

他终于冻死,在路人冷漠的目光中……

我的胸口突然一阵绞痛,濒死的感觉瞬间俘获了我的整个身心,我竟又清醒了过来!

我呆呆地立在窗口,出了好一会神,俨然已经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摊开手掌,却拿不出那块宿命的石头——用神秘的篆体刻下我的名字,证明我就是我,

那宿命的顽石。

那是一件笨拙的四方暗器,曾经每天出门要带在袋里,当面亲手的签字还不够,一定要等到顽石头,窗内的女人才肯罢手。

那时我就常常自嘲:死后要一块石头来认鬼,活着要一块石头来认人。

可是为什么几千年后,我还是挣不脱石头的符咒?

“问你啊,袋里的石头,什么时候你才肯放手?”

“我死也不放手!”我听见石头神情专注地说出了千百年来最缠绵悱恻的誓言。

死也不放手?我不由得一阵毛骨悚然。

难道情之所钟,非要至死方休么?

我又开始仰天长笑,笑得我全身二百零六块骨头都在颤抖,笑得我泪流满面:“你为什么不肯放手?为什么?!”

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便做春江都是泪,流不尽,许多愁。

恨此生、长向别离中,添华发。

我竟为她入了魔!我竟为她入了魔!

痛饮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

我大笑着,扁舟破浪,乱发当风。

白发飘萧中,只听惊涛与豪笑,万里涛涛入海。

昔年多病厌芳樽,今日芳樽惟恐浅,愁肠已断无由醉。

酒未到,先成泪,流出的,俱是血泪。

树敌如林,世人皆欲杀!

我一坛接一坛地倒着酒,颓废的迷醉中,我痛苦的内神化成了无数剑锋,从我体内破肤

而出!

酒放豪肠,七分酿成了月光,余下的三分啸成剑气,口一吐就半个盛唐。

我看见众人落荒而逃,我笑,疯狂地大笑。

今晚,就让我也尝尝诗仙的滋味吧!

从一元到天宝,从洛阳到咸阳,冠盖满途车骑的嚣闹,不及千年后你那最美的一次回眸,

如脉脉秋水般轻叩我额头。

我醉了,醉得不知该归去哪个故乡。

我笑,继续倒着酒,凡我醉处,皆非他乡。

也许失踪,是天才唯一的下场。

两鬓可怜青,只为相思老。

一回头四窗下竟已白头。

我终是为她入了魔。

我呆呆地望着樽中月影,暗暗地想,或许那才我的故乡,常得我一生痴痴地仰望?

朦胧中,我的胸怀里竟然溢满了柔情,时光仿佛又回到了过去。

你还是那个你么,我爱?

如果早晨能听见你倾吐,最美的那个动词,那么,即使当晚就死去,我又何惧?

当我爱时,若不能爱得华丽,必会爱得凄楚。

你的美无端地将我劈伤,今晚,只要伸臂,便有奇迹降落。

在摊开的手掌,便有你的降落。

在我的掌心,莲的掌心。

例如夏末的黄昏,面对满池清芬,面对静静自燃的灵魂,究竟哪一朵会答应我,如果呼你的小名?

只要池中还有,只要夏日还有,一瓣红艳,又何必和你见面?

莲是燕的小名,莲即燕,一念燕,见莲即见人。

只要心中还有,只要梦中还有,还有一瓣清馨,即夏已弥留,即满地残梗,即漫天残星,不死的,仍是莲的灵魂。

永远,我等你分唇,启齿,吐那动词。

凡爱过的,永不遗忘。凡受过伤的,永远有创伤。

我的伤痕,红得惊心,烙莲花形。

永远,我等你。

似醒似睡,缓缓的柔光里,似悠悠,自千年的大寐,等你,在造虹的雨中。

蝉声沉落,蛙声升起,一池的红莲如红焰,在雨中。

你来不来都一样,竟感觉每朵莲都像你,尤其隔着黄昏,隔着这样的细雨。

永恒,刹那,刹那,永恒,等你,在时间之外,在时间之内,等你,在刹那,在永恒。

此刻,如果你的手在我的手里,如果你的清芬在我的鼻孔,我会说,小情人,诺,这只

手应该采莲,在吴宫,这只手应该摇一柄桂浆,在木兰舟中。

一颗星悬在楼外楼的飞檐,耳坠子一般的悬着,飞鸟都已归巢了。

忽然你走来,步雨后的红莲,翩翩,你走来。

像一首小令,从一则爱情的典故里你走来。

从姜白石的词里,有韵地,你走来。

我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连忙按捺住激动的心扉,仔细看去。

然而这一看,却注定了失望。

她确实声如天籁,人比花月,但她却不是我要等的人。

她不过是那天在西湖相遇的采莲女子。

她不是燕。

我猛然从酒中惊醒:现在不是夏末,此刻也不是黄昏,而她,也不是燕!

于是我颓废,我迷醉,我痛苦,我要报复!……

一尊酒,黄河侧。

无限事,从头说。

相看恍如昨,许多年月。

衣上旧痕馀苦泪,眉间喜气添黄色。

便与君、池上觅残春,花如雪。

我循着琴声一路追到了楼外楼。

琴声愈演愈烈,杀气也越来越浓。

我拽着衣裙急急跨上酒楼,正看见一名忧郁的黑发男子,瘦削在门框里。

我呆若木鸡,他仿佛一篇只印刷了标题的宣言,不经邀请沉入黑暗,平平翔落在我身旁。

是他!

他还在!还在抚着那首他最爱的曲子。

杀气愈加浓烈了!

但他的剑鞘却浑然无光,不曾携带雪亮的灵魂,剥落因果在无声叙述里,叙述的语言

含混而脉络分明。

他想说些什么?杀气为何又如此张扬?

我眼睁睁地任他那双红得发紫的邪恶眼睛贪婪肆虐过我全身每一寸肌肤。

他的眼睛怎么这样红?难道他入了魔?我的脸开始因为他的放肆而发烧。

我看着他乌黑的头发,神智也开始迷茫:可他的头发为什么没有变白?

他为谁而走火入魔?

我深深凝视着他那双张狂热烈的红眼,头突然“嗡”地一声炸裂开来。

他是为了她!那个该死的女人!

我脑海一片混乱。

他忽然“铮”地一弹,挑起一句长长的回音,结束了那曲魔音。

杀气顿时消弭于无形,四周弥漫开一种诡异而疯狂的气氛,仿佛有群魔乱舞。

我打心里发了个冷战,下意识地往后退去。

我神色复杂地注视着他,我喜欢他,想亲近他,然而我又不敢,我害怕他,怕再次失去

他,所以不敢太靠近他。

他似乎猜到了我的心思,像幽灵般优雅地微微一笑,我想他真是世间最优雅的恶魔啦。

我正为他的笑容而神魂颠倒,他竟得寸进尺,把手中酒杯向我轻轻一送,那酒杯便旋成

一只霍霍的飞碟,诡谲的闪光越转越快,直逼我而来。

他要接我回他的传说里去吗?

我还没想出答案,酒杯已稳稳停在了我的掌心,这杯酒到我手里后竟然还是满的!

“喝了它,我会让你成为我永远的女人。”他的眼神已开始强奸我的肉体……

我浑身无法遏制地一阵颤抖:“成为他永远的女人!”这句话太具诱惑力了,诱惑得我没来得及想是不是他独一无二的女人,便已经疲软在他粗暴的怀里。

酒杯“铛”地一声落地。

他身上的男子气息令我回味无穷,我仿佛又回到了那段与他夜夜偷欢的岁月……

独一无二的长吻,呼出的热气,滚烫的唇,心烦意乱的耳根。

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也曾经被他强壮的臂膀紧紧攫住。

那漂流而去的迷情,停泊或者抗拒都力不从心。

这一切我已渴望太久,反而恐惧得尖叫出声,仿佛一个濒死的溺水者……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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