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三月,草长莺飞,春水东流,正是苏州好天气。更多小说 Ltxsfb.com
这日清晨,凉风徐徐,鸟鸣啾啾,空旷的大街上行人仍很稀少,只有几个为生计奔忙的商贩摆出了摊子,虽然打起十二分精神,还是掩饰不了满脸的倦容,正在与几个东挑西拣的主妇讨价还价。
街东头有一座异常气派的府邸,府门上高挂着一块书有“西门世家”四个大字的横匾,府里碧水花园错落有致,楼阁香榭数不胜数,衣冠整齐的侍卫仆从们井井有条地穿梭于附中,各自忙着手中的事情。这就是苏州首富,五大世家之一的西门世家。
府邸中一间华丽幽雅的静室里兰香飘渺,古韵流长,宝剑长弓装饰有致,名家书画布置典雅,尤其是临窗一具形式奇古的焦尾古琴,更添风雅。靠墙一张古色古香的大床上帘幕斜挑,静静沉睡着一名身着粗布衣衫的渔家少年,眉清目秀,俊美异常,昏睡中仍显出一方大家风范,气宇非凡。他嘴角微带笑意,看来睡得十分安详。
少年床前坐着一名绝代佳人,其肤白如皓雪,滑若清波,其身仪态万方,冷艳惊人,一袭淡紫色锦袍外罩着件白色纱衣,全身散发出一种高傲骄矜的贵族气质,凛然不可侵犯。此时可能因为彻夜衣不解带的守护而娥眉紧锁,神色憔悴,竟斜倚着床梁睡着了。
一缕阳光缓缓照上少年俊美的面庞,他轻恩一声,撑开了星目,但骤触阳光又被耀得闭起了双眼。这一动弹惊醒了床边的少女,她见少年醒转,不由得惊喜万分地俯身探询道:“公子醒了?”满脸关怀之色。
少年此刻已适应了阳光,他张眼看了看少女,又看了看周围的摆设,最后再看看自己的双手,不由激动地弹坐起来叫道:“天呐,我看得见东西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少女怕他再出什么事,忙扶住他笑道:“你没有做梦,你已经得救了,你不是南宫盟主的独子南宫陵么?”
南宫陵镇定下来,望着她头道:“这是什么地方?你是谁?如何认识我?还有,我为何会在这里?”
少女嫣然一笑,直视着他双眸道:“这是苏州西门世家我的闺房,我爹是西门雄,我是他最小的女儿西门艳,我曾看过南宫盟主下发的盟主令,上面有你的画像,前天我回家途中正巧碰见你晕倒在山谷就冒昧把你救了回来,还请勿见怪。”说时两道眼波柔柔地缚住了他的眼神。
他一怔,忙定定神收回目光,歉然道:“原来是姑娘救了在下,在下真是感激不尽,刚才多有得罪,还请姑娘见谅。”
西门艳闻言微微一笑道:“没关系,公子遭遇海难,又大病初愈,任何人都会情绪激动的,这也难怪公子。”浅笑时露出两个小小梨窝,更是风华绝代,冷艳惊人。
南宫陵触目她微笑的样子又是一痴,连忙摇摇头呐呐道:“多谢姑娘体谅,在下还有一事不明,还望姑娘见告。”
西门艳见他窘样,心中好笑,便微笑道:“公子不必拘束,你我两家世代相交,我们不如就以世兄妹相称,你叫我艳妹,我称你陵哥可好?”
南宫陵正有此意,便笑道:“如此甚好,以后也有个照应,艳妹如有差遣,愚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西门艳心中一动,眸中闪光道:“此话当真?”
南宫陵认真道:“当然,我歉你一条命,你如果要,随时还你。”
西门艳心里感动,面上却不屑道:“谁要你还?”
南宫陵微微一笑道:“我还要问你一件事呢,你救我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一个和我一般打扮的渔家少女叫做北冥萧的?”
西门艳心中一惊,问道:“是那个江南四艳之一,天龙帮帮主北冥琛之女北冥萧吗?”
南宫陵颔首道:“是啊,北冥琛是我师父,她是我师妹,我遭遇海难,就是她救的我呢。”
西门艳没等他说完就哈哈笑了起来。
他不禁奇道:“你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
西门艳仍然笑道:“你做梦吧?北冥帮主正在洛阳总舵处理与碧凤帮的一误会,而北冥萧历来深居简出,不问世事,又怎会像你所说的做了渔民,还救了你呢?”
南宫陵还待分辩,西门艳又接道:“你肯定在做梦了,这几天你昏睡中尽说梦话呢,待会我去找个大夫来给你看看,你呀,还是先洗个澡换套衣服吧,我去给你炒几个菜吃。”也不等他回答,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南宫陵满头雾水地愣在床上,他却不知西门艳一转身就变了脸色,咬牙默念道:“北冥萧!”
南宫陵躺在飘满玫瑰花瓣的香汤里时仍然百思不得其解:“那真的是个梦吗?一个美丽的梦而已?我的萧儿也是个梦?”
侍立一旁的丫鬟见他痴痴的冥想神态不禁轻轻一笑。
南宫陵惊醒过来,忙收敛神情,肃然问道:“你笑什么?”
那丫鬟倒也大方,笑着答道:“公子在想心上人么?如此开心。我家小姐亲手为公子绣了件龙袍,可好看了,是照着你画像上的衣服做的,她一见着画像就……”她正讲在兴头上,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娇喝:“死丫头,胡说什么?!看我不撕烂你的嘴!”随着断喝西门艳薄有怒意地走了进来,她触目南宫陵不由晕生双颊,避开了他的眼神。
那丫鬟心知不妙,连忙缩到一角,低着头不敢言语。
南宫陵见状忙笑着劝道:“艳妹,你也别责怪她了,她倒是个忠心为主的丫鬟,至少我现在已经明白你的心意了,多谢你为我费心,真是辛苦你了。”说时望着丫鬟一笑。
丫鬟感激地瞥他一眼,微微一笑,复又低下头去。
西门艳心中受用,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对她叱道:“夏荷,你个嚼舌根的死丫头,此次我看在陵哥的面上便罢了,下次再敢多言必不轻饶!”她看着她可怜兮兮的神情又不禁好笑,连忙别过头去忍住了。
夏荷连忙千恩万谢地退出去了。
屋中只剩下陵,艳二人,气氛不禁有些尴尬,南宫陵便找话道:“艳妹有什么事吗?”
西门艳闻言拿出一件鹅黄色锦袍笑道:“你那件外衣脏了,我替你另置了一件,也不知是否合身?”只见衣服上精绣着一条张牙舞爪顾盼欲飞的金龙,栩栩如生,华美异常。
南宫陵心中感动,忙笑道:“辛苦艳妹了。”边说边擦身起来,穿好内衣走出屏风,接过她手中的衣服正要穿上,却见衣服胸口里襟上绣了一个小小的“艳”字,显是要他时时把她放在心上了,想至此,他不禁对她意味深长地一笑。
西门艳脸上飞起两朵红云,一时无语。
南宫陵顺手穿上了龙袍,西门艳前后左右细细一打量,只见剪裁适中,十分得体,不由欣然笑道:“没想到我凭空竟也能做得如此合适。”
南宫陵情不自禁地握住她一双柔荑笑道:“劳你费心了,我真不知如何报答你才好。”
西门艳任他握着双手,低下头甜甜一笑。
两人一时无语,南宫陵忽然看见临窗那具古琴,便信步走去赞道:“好一具焦尾古琴!”
西门艳随他而至,微笑道:“看来陵哥对音律也颇有造诣了?”
南宫陵忙摆手笑道:“只略知一二,还要向艳妹请教。”
西门艳也不客气,面琴而坐,微微笑道:“请教可不敢当,艳儿便为陵哥奏一曲罢。”说时抚起一曲(清平调),琴音高亢嘹亮,又掺以金玉之音,时而激昂,时而婉转,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南宫陵对此佳人绝响,一时感慨,便也自怀中抽出一管暖玉箫,和起她的琴音来。
西门艳对他嫣然一笑,边抚琴边曼声高歌道:“凤凰山下雨初晴,水风清,晚霞明。一朵芙蕖,开过尚盈盈。何处飞来双白鹭,如有意,慕娉婷。忽闻江上弄哀筝,苦含情,谴谁听?烟歙云收,依约是湘灵。欲待曲终寻问取,人不见,数峰青。”
一曲方终,余音绕梁,两人尚沉浸在琴瑟之合中,忽闻一人抚掌大笑道:“好一首清平调,好一个郎情妾意,我们艳儿莫非是春心动了?”随着笑声,负手走进一面龙准豹头,雄异魁梧的紫衣大汉,相貌堂堂,衣冠甚伟。此人正是西门世家主人西门雄。
西门艳见到大汉,笑颜如花地迎上前去,偎着他娇嗔道:“爹就知道作弄人。”回头复对南宫陵嫣然笑道:“这是家父西门雄。”
南宫陵忙对他长身一揖道:“陵儿见过西门世伯。”
西门雄拍拍西门艳香肩,对南宫陵颔首笑道:“不必多礼,贤侄伤好了吗?”
南宫陵拱手道:“托世伯的福,已无大碍了。”
西门雄哈哈笑道:“贤侄真会说话,那我问你,艳儿唱的这首苏词如何?”说时鹰目紧紧盯住了他。
他暗暗心惊,却也不卑不亢地直视着他道:“东坡先生此词简明轻快,,意韵犹佳,由艳妹弹唱出来固然音色高远,但尚缺一丝轻快,似乎心中有事,无法释怀?”说时有意无意地望了西门艳一眼。
西门雄闻言亦深深地看了看她,她本想分辩几句,西门雄已抢先道:“贤侄复原不久,尚宜卧床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了,待会自有人请贤侄用膳。”
南宫陵闻言施礼道:“陵儿恭送世伯,艳妹。”
西门雄头,转身出去了。西门艳本想再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默默随西门雄出去了。
南宫陵望着他们的背影不由剑眉倒蹙,陷入了沉思。
西门雄出门后又走了一段距离,复对西门艳沉声道:“事情如何?”
西门艳应道:“一切依计而行。”
西门雄头,忽然盯住她厉声道:“注意你的身份!我只叫你以色稳住他,你可别真的喜欢上他!”
西门艳心中一痛,却仍沉声应道:“女儿明白。”
西门雄这才展颜一笑道:“这才是为父的好女儿。话说回来,此子才思敏捷,刚毅果断,骨骼清奇,文武双全,前途不可限量,如能为我们所用则如虎添翼,否则必是大患,宜尽早剪除,艳儿你要小心应对,必要时可先斩后奏!”
西门艳听得胆战心惊,忙拱手应道:“女儿会当机立断,定不辱使命!”
西门雄头,笑道:“为父相信你。北冥剑那小子正发脾气,待我去教训他一番!”
西门艳作揖道:“艳儿恭送爹。”
西门雄微微一笑,径自走了。
西门艳暗暗捏了把汗,目送他离去后又表情复杂地望了眼南宫陵的住处,转身缓缓步入他住处对面的一座楼阁。
是夜繁星满天,月晕如华,万紫千红脉脉隐藏在这如水夜色中。花园中静谧的池塘便犹如少女细腻的心事般疏香隐秘,似水似愁。
西门艳身着淡紫色纱衣,信步走到了池塘旁。她四顾无人,便轻轻脱下鞋袜,露出缎子般光滑细腻的皮肤,裸着一双香足就放入了池水中。
她边想着心事,边任双足轻轻拍打着水面,使水面上激起一一的浪花。凉风拂面,她摩挲着自己缎子般的胜雪肌肤幽幽想道:“为什么我不能和他在一起呢?我的人生便如此完结了么?”
正胡思乱想着,凉风又劲了些,她不禁瑟缩起身子,这时一件披风适时的从后面为她披上了。
她回首看去,竟是南宫陵!像被撞破心事般地飞红了双颊,所幸夜色朦胧,没被南宫陵看出来。
南宫陵在她身边坐下,温言笑道:“天凉怎么不多穿些衣服?风大怕是要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