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真话,你能不能不怪我?”钱不易转头看了我一眼,征询地问道。
我看了看他,说道:“你是老板,我哪敢怪你?”
“这包里的文件,全都是胡伯父和周伯父给我做好的预备方案,我以后的实习方案很可能就从里面选择一个来实施。这些方案都复杂得很,我就算给你,你也未必看得懂啊。”钱不易说着,又看了我一眼,“呵呵,阿齐我知道你聪明,也很有才华,但是你的才华目前还不是在经营方面。要想真的能够在经营上可以给我意见,你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锻炼啊。”
“你的话虽然说得直了,不过倒也是真话。”我说着,啧了一声,“那我就不明白了,既然我这么帮不上你的忙,那你还请我干什么?”
“我请你自然有请你的道理。”钱不易说着,拨着方向盘,拐了个弯,“这世上懂得做生意的人多得是,但是又聪明又可靠,在关键时刻可以信得过的人,却是少得可怜呢。我有句话说出来你不要笑我。”
“说吧,我笑你你扣我工资。”
“如果我现在有一件事关我和我父亲生死的事情必须托付给一个人的话,那除了你这个我认识没几天的师弟以外,我真的想不到第二个人选。”
“有没有那么悲凉?活了这么多年,一个信得过的兄弟都没有吗?”
钱不易转头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人家说,贫贱夫妻百事哀,但是所谓的富贵人家里的悲哀,也不是寻常人家所可以体会得到的。”
“好了,别说得那么恐怖,不然我会要求加工资的。”我看钱不易说话的时候,神色感伤,似乎是动了真情,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岔话道,“对了,你刚才说你的实习方案很可能就从公文包里选择?”
“对啊,怎么了?”
“这么说,公文包里根本就不是什么参考案例,而根本就是做好供你选择的预案?”
“没错啊。”
“那……”我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问道,“这算不算作弊?”
钱不易倒是一也不虚伪,毫不否认地直言道:“根本就是啊。”
我愣了愣,“啊,那这对其他的实习人,岂不是很不公平?”
我没想到的是,我的话反倒让钱不易也愣了一下,然后他就大笑了起来,“公平?你不会幼稚到还相信这世上有什么公平吧?”
钱不易笑完,见我依然耷拉着脑袋,不怎么说话,便又问道:“阿齐,介不介意我问你一个问题?”
我把手枕在头脑袋,懒洋洋地说道:“你即是我老板,又是我师兄,以后跟我说话就不要这么客气了,有什么你就说吧。”
“如果让你得到韩蓉,那你是不是能够做到从今以后一心一意,又能不能做到跟她结婚生子,厮守一生?”
我转过头瞄了钱不易一眼,“老大,我还有三个月才满十九岁,你现在跟我说这种话是不是有强人所难啊?”
“那不就是咯。”钱不易笑笑,“既然你并没有想过要跟韩蓉来个什么惊世绝恋,不死不休,那你又何必一副如丧考批的样子呢?虽然跟你认识不大久,但是你的性子我多少还是了解一,你是想悠游人生,左拥右抱,即享受到女人的好处,但是又不想被女人捆住,对吧?”
“我想凡是男人都有这种想法吧?”
“你说得没错,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只要有机会,这种日子每个男人都想过。但是如果想要做到这一,第一要学会的就是放弃。”
我眨了眨眼睛,“放弃?”
“没错,世上美女千千万,想要每一个都得到,就是潘安再世,累到吐血也是不可能的。所以,在男女交往中,想要真正过得洒脱,就必须懂得进退,千万不可以有非得到不可的心理,一旦有了这种心理,整件事情就变得沉重,就不好玩了。说俗气一,男人和女人之间,到底还是要讲缘分的,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就算强求得来,也没什么意思。男人之所以追求女人,女人之所以诱惑男人,说到底,无非是为了彼此开心而已。要是到头来,反而闹得哭哭啼啼,凄凄切切的,那就落了下乘了。与其如此,那还不如退而有其次,做个朋友,岂不是潇洒得多?”
钱不易这一番开解我并不完全赞同,但是也觉得他的话里确有几分道理,心下里也舒服了很多,于是笑道:“钱师兄,听你这话,你好像也是深谙其道啊。”
钱不易笑了笑,说道:“我和你一样,算不上什么坏人,但是要说正人君子,也没我的份。虽然我并不热衷于追逐美女,但是从一而终,痴情一生这种东西也不适合我,我没那么正经。”
“大家彼此彼此,都是饮食男女,饮食男女……”我见他如此坦诚,便笑着头道,心里对他比先前又要多亲近了几分。我开始觉得,钱不易这个人心有城府,但是他对我还算是不错的,最起码,从一开始到现在还没有说什么骗我的话。
钱不易见我终于笑了起来,便笑了一下,问道:“现在是不是舒服多了?”
“嗯,多谢钱师兄的开解。”
钱不易笑着摇摇头,说道:“韩蓉这事倒算不上什么,只是你要记住,你在跟女人们游戏的同时,女人们也很可能在游戏你。这年头,谁也搞不清楚到底谁在游戏谁。既然你选择了出来玩,那许多事情你就要看开一的。什么事情都那么上心的话,到头来,受伤的是你自己。”
钱不易刚开始说这话的时候,是一脸的笑意,但是说到后来,却又像刚才说到无人可信时一样,带上了一阵淡淡的忧伤。看到这里,我终于忍不住问道:“钱师兄,你肯定被什么女人伤过吧?”
钱不易眼睛直盯着前面的马路,没有马上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眼睛轻轻地眨了一下,好久之后,他才仿佛自我解嘲一般地笑道:“没有被女人伤过的男人是不会长大的。”
我又瞧了瞧钱不易的样子,半开玩笑地半认真地说道:“钱师兄,看你的样子,好像是已经长大了。”
“是啊,套用一首歌的名字,是一夜长大。”钱不易说着,笑着轻轻一油门,汽车在空荡荡的西安大道上飞快地奔驰起来,快到好像简直就要飞扬起来一样,而我知道,我身边这位二十一岁的青年才俊的心却是沉沦着的。
“难不成我楚天齐也会有被女人伤的一天?”望着车窗外飞快闪过的路灯,我在心里想。
这天夜里跟钱不易在车上聊了之后,我觉得我好像又学到了很多东西,仿佛对男女之间那种玄妙的关系又有了更深的了解。
在这一晚之前,我对楼兰雪的那种总是喜欢扮演大众情人的心态,其实是不大喜欢的。只是为了不让她更趾高气扬,而故意表现得漠视。但是在第二天卡门俱乐部的投票聚会上,我又一次面对楼兰雪的眩目表演,起先的那种反感竟然淡了许多。在面对楼兰雪肆无忌惮地展示她的魅力,用她无可争议的绝美艳,宣布她对整个舞会的统治的时候,我也没有了那种刻意忽视的感觉,而是表现得很自然。在楼兰雪说话跟我说话的时候,我也没有刻意表现得与众不同,尖酸刻薄,而是很真心地对她说:“你今晚很漂亮。”以至于楼兰雪当场就伸手摸我的额头,问道:“你是不是发烧了?怎么突然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而我对韩蓉的心态,也改变了许多。在那次饭后,我第一次应约去给她讲课的时候,心里还是禁不住有些不舒服。但是并没有吃饭那天那么强烈。再后来再见的时候,我的心态就愈来愈平和起来。
“就当是多了一个好朋友吧。”我心里想。
当我抱着这样的心态跟韩蓉交往的时候,我发现那种压抑和烦闷的感觉渐渐消失无踪,从前那种轻松欢乐的感觉又重新来临。日子就这样缓缓地过去,一天,两天,一周,两周,上课,下课,跟张盛一起去玩。偶尔乌兰有空的时候,我会陪她去逛逛街,有时候楼兰雪会一起,有时候不会。
总之,是很平静的一段时间,除了要给韩蓉上课,要给钱不易找资料以外,这是我得到青龙戒以来最像正常人的一段时间。
然后,令我没有想到的是,紧接着这段平静的时间,就是一段堪称轰轰烈烈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