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似乎是想起一件事来,问道:“你做了锦衣卫镇抚使?那为何没去太子府拜见我?难道你只和朱高煦兄弟俩友善,而不愿意亲近我么?”
徐灏惊讶的道:“昨日刚刚上任,还没来得及过去呢!再说我一莽夫,去了怕脏了殿下的地方。”
朱允炆似笑非笑的道:“果然如同他人之言,你对我心有成见!你若是莽夫,那天底下的童生们,不都成了匹夫?”
徐灏表情不变,失笑道:“实不相瞒,臣确实是不喜读书,要不然也不会做了侍卫。殿下身份与众不同,谁敢贸贸然的去亲近你?再说如今臣身为锦衣卫,更不好无缘无故的登门打扰,也是出于一片好意。”
朱允炆露出笑容:“这话说的在情在理,那我就不计较了,你继续喝酒吧,我走了。”
徐灏目送未来的短命天子和一干东宫文臣侍卫汇合,忍不住仰头把酒给喝干了。
摇了摇空空如也的酒壶,徐灏有些微醉了,就要起身去再找要一壶。此时打身旁的侧门里走出来一群年轻人,其中有傅忠和傅让兄弟俩。
京城大半勋贵子弟一向以李景隆为首,这时候人家有资格坐在武英殿里,而徐家真正的长子长孙徐景钦等人因长辈健在,自然就没资格了,他们被安排在其他宫殿。
御膳没什么好吃的,纯粹好看而已,冬宴也无非就是应个景,于是这些人匆匆吃了几口菜,饮了一杯酒就一起出来散心,毕竟他们不像徐灏可以出入大内不禁,一年进不了几次宫。
心情不好的徐灏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对着堂哥徐景钦问道:“有酒没?”
徐景钦皱眉道:“你有职责在身,喝酒作甚?”
自从徐灏和李景隆交情变得深厚之后,连带着其他人都对他刮目相看,徐景钦等堂兄弟也对徐灏较为友善,此刻是出自好意,提醒兄弟注意身份场合。
徐灏为人一向是人敬他一尺,他还人家一丈,当下笑道:“那不喝了,听大哥的。“
徐景钦笑道:“这才像话。来,这二位是难得一见的颖国公傅家两位公子,你们认识一下。”
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徐景钦这一代的兄弟都自知远远不如祖辈父辈,加上徐家早在十年前就变得异常低调,因此能和李景隆相处融洽甚至唯他马首是瞻。
而傅家和冯家这十年来,皆是名声如日中天的将门,父亲手握重权乃当世无敌名将,眼中自然就没有李景隆等人了,双方之间没什么来往,各有各的圈子,甚至彼此之间因争风吃醋等原因,起过一些摩擦,互相敌视。
徐灏说道:“小弟认得驸马和傅大人,如果以前有所得罪,还请包涵。”
傅让笑道:“徐大人乃我府军前卫出来的俊杰,国之栋梁,年仅十七岁即升任锦衣卫镇抚使,令人万分佩服。”
傅忠记着张麟的死,冷冷的道:“高攀不上。”
徐景钦等人的脸色顿时都变的有些不太自然了,诚然傅让没有其他意思,可是听在他们耳朵里,这么就觉得那么的腻味?
徐灏十七岁就当上了从四品的镇抚使,帝王心腹,而他们呢?官职最高的不过五品,一些人乃六七品的武职,甚至大多数还没参加工作呢。
如此一来,包括徐家一干兄弟都不乐意和年纪最小的徐灏呆在一起了,说了几句话,一起朝远处的金水桥走去。
“果然当了锦衣卫,谁都不愿意理我,不和我玩了。”
问题是有些醉了的徐灏没了往日的清醒头脑,自怨自怜的孤零零站在一边,羡慕的看着人家一起谈笑风生,倍感寂寞。
武英殿内,气氛有些古怪,朱元璋高坐龙椅谈笑风生,而下面的勋贵则大多食不知味。
有资格抛去臣子的身份,和帝王平辈论交的老臣人数不超过二十位,而这二十人中真正可以接近帝王的不过区区三五人而已。
大多数人都是父亲因各种各样缘故亡故后继承的爵位,被帝王下旨诛杀的多达三四十人,值此之际,谁心里不感慨万千,心情紧张?
尤其是一场惯例的冬宴,因几位大将军赋闲在家而变了味道。坐在右首第二位的颖国公傅有德从始至终一口酒不喝,不一口菜不吃,令周围的勋贵们心里战战兢兢。
表面上最自在的,当属左侧上首的魏国公徐达了,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频频举杯和朱元璋交谈对饮,兴致很高。
唯有跪坐在一边伺候的徐增寿心里难受,因为他发现老父亲的目光中没有一丝笑意。
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