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灏舒服的往后靠了靠,说道:“我朝好在没有因言获罪的事发生过。”
那可未必,朱高炽不动声sè的扭过头去,掀起轿帘观看起外面的热闹街市。良久说道:“你本是聪明人,晓得面圣时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总之时刻谨言慎行,宁可少说也不要被皇祖父激励下一时忘乎所以的信口开河。往往很多人都是因此而失态以至于口不择言,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为皇祖父所厌恶。”
徐灏认真起来,郑重其事的头。朱高炽有些担心的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
稍后轿子徐徐进了午门,从朱红sè的墙壁间巷道中路过三大殿,于一座宫门外下了轿。二人步行来到壮丽的乾清宫外。
望着蹲在田地里正在整理庄稼的老人,一身寻常百姓家的穿着,背部微微有些佝偻,脸部和无数的农民一样丘壑纵横,肤sè黝黑,徐灏升起敬仰之心。
这一站就是整整一个多时辰,朱高炽早已悄无声息的离去了。诺大个乾清宫附近,除了几十位锦衣卫像个钉子之外,只剩下忙于农活的朱元璋和傻站着的徐灏。
朱元璋有条不絮的整理完最后一块地,费力的站起身拍了拍手中的泥土,说道:“你这孩子不懂事。老夫辛苦了半天,你都不过来帮忙?这出生于富贵恐怕从未看过农夫伺候庄稼吧?”
徐灏恭敬的道:“此乃圣上的田园乐趣,小臣不敢擅自打扰。”
朱元璋缓缓从田地里走出来,身上到处都是泥土,笑道:“倒也是,老夫亲手种的地,最讨厌被人随意糟蹋了。民以食为天,农为国为本,因此朕最是厌恶糟蹋农田之人,一经举报必不轻饶。”
徐灏默默了头,距离朱元璋足足有三米远,亦步亦趋的跟在帝王身后。
朱元璋停下脚步朝他招了招手,说道:“你向来是胆大之人,那天在这里还敢嘲笑老夫的儿孙们,多威风?今rì怎么就胆怯起来?来来,到老夫身边,你是徐兄弟的后人,还说朕乃是你的亲姥爷嘛?既然在姥爷身边,无需顾忌。”
徐灏顿时汗颜,快走几步来到朱元璋身边,说道:“小子顽皮惯了,多谢皇姥爷体恤包涵。”
“哈哈!”朱元璋仰头大笑,显得很是欢愉,“要不说朕就喜欢和你们这些晚辈在一起,说起话来也轻松自在。朕实在是不耐烦应付那些老夫子,一个个说话咬文嚼字,慢慢吞吞,不痛快。”
徐灏眼见一代雄主说话如此随和,心情放松下来,本待说些什么俏皮话,忽然记起朱高炽的jǐng告,顿时把话语生生咽了回去。
事实上朱元璋压根也没打算和徐灏唠家常,见此子谨守着规矩话不多,感觉有些满意。身为帝王自然不会随随便便的找人来聊天,肯定是有大事要徐灏去办。
朱元璋并未进宫殿,而是在外面的空地上站住脚步,沉吟良久道:“朕看重的是你的清白出身和谋逆大案前后的一系列作为,称得上有情有义,有胆有忠!加上又有朕的四儿子一力举荐,是以朕有意命你去做一件事,你怎么想的,直说无妨?”
徐灏低着头思索了下,说道:“陛下差遣小臣,小臣义不容辞。”
朱元璋稍显失望,因为徐灏明显没有说出实话,心里还是有顾忌的。反应回答中规中矩,不过但凡任何人都会这么回答,倒也不怪他小心谨慎。
朱元璋缓缓问道:“当rì蓝玉谋逆,党羽者众,满京城人人唯恐避之不及,唯独你敢只身到午门外收尸,你是不是曾埋怨过朕诛杀的人太多?而你的好友也因此而惨死。”
徐灏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时间上不容许他有过多考虑。当下心一横轻轻头,说道:“想过也埋怨过,小臣不敢隐瞒。”
朱元璋叹道:“本该如此,此乃人之常情。其实朕何尝不知会冤枉到无辜之人?很多时候想一想也很是不安啊!可叹当时被人给蒙蔽了,怒急之下一道圣旨,当即万千人头落了地,每每思之悔不当初。唉!逝者已矣,而那活在世上的小人绝不能放过了,不然何以面对众多枉死之人?”
徐灏不为所动,心说您就装吧?您老什么事都会后悔,唯独杀起人来从不会后悔,哪怕稍微有仁慈之念,您也就不是朱元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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