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乐六跟着马菡中手下这群人,走在他们左侧;前面领头的是对雪山熟悉的马菡中与马与之,而之前严厉质问马菡中的男子守在最後。离开朔人山谷回到原先的岔道,终於走上取得冰晶的路,王师毅倒希望先前在朔人那边遭遇的清醒都是一场春秋大梦,尤其,尤其是他身边这个乐六,揉一揉眼睛,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惜,所有的事都发生了,而乐六就跟他的影子似的,无论如何,都是甩不掉的。
“你说,你舅舅这些人,到底有没有吃过凌风草?”乐六他们两人离人群有距离,低声说话,应该不会被听见。
这简直是王师毅最不想听见的三个字!就因为这个,他跟乐六在朔人地牢里都过的是什麽样的日子!那时候他就知道,一定会後悔……怕的就是,当他後悔的时候,这乐六还在旁边,连尴尬都难以摆在脸上。
“凌风草的药效不知多久,如果吃得早了,到地方退了去,你怎麽办?”乐六说着,目光扫过王师毅厚重的外衣──马菡中的部下倒是周到,知晓他们逃狱狼狈,还替他们带了衣物,只不过,没算上乐六的份儿;分的时候王师毅还迟疑了一会儿,差要一脸正气把棉衣让给乐六。
傻得很。近来这玩意儿只要想起或看见他被血骨一脉传的伤,心里脸上都会过意不去,这回连衣服也打算拱手相让,为的是什麽?大概就是让自己心里不觉得自己欠乐六什麽东西。
互不亏欠,才好舍弃。
不过凌风草这事儿,乐六是真没底。清延就没说过药有时效,而在朔人那边被激出的燥热经情事排解之後,药效是不是还在?乐六不清楚,他只看见,从谷中出来以後,王师毅还是知道冷的。
那又怎麽能允许他把难得的衣服让出来呢?
……反正乐六又不知道冷暖。
“你那凌风草的劲头,是不是都解了,现在根本没效用了?”见他不答,乐六又问道。
这下王师毅总算扭头过来看他了。
“不知道!”本就不喜欢听那药的事情,在山谷里便是乐六嗡嗡嗡嗡地在耳边念叨,现在大概闲极无聊,他又在王师毅旁边嗡嗡嗡嗡,惹得人心烦,想一刀砍过一拳击倒,别再多话才好。
乐六听出他声音里的烦躁,反而笑了。忽地凑到他耳畔,乐六的嘴唇几乎要碰上去了:“那你冷吗?”
“……我不知道!”王师毅被吓了一跳,差儿捂着耳朵撒腿跑开十步之遥。乐六这是要干嘛?安德那些事不说了,地牢里的事情也算了,眼下这光天化日、周围有这麽多人他靠过来……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刚才乐六最後问的问题是什麽,王师毅都不记得了,他就觉得,虽然早偏过头去躲开对方了,可耳朵那里忽然烫热起来,像是被烙铁碰过,牵着他半边面颊都热。
干什麽呢!王师毅稍一冷静,就觉得自己不对。不管驱尸乐六离他多近,跟他说了什麽,他这麽反应,都是引人笑话的事。正想着,王师毅不禁抬眼看看舅舅的方向,马菡中似乎没有发现这边的异样,可他身边的马与之巧合一般,转着脑袋正打量他们呢。
这,这被马与之看见,多想了怎麽办?王师毅慌张,胡乱揣测那双天真眼睛里的含义。马与之与乐六应该差不多大,可他在王师毅看来,还是少年心性,单纯得很。
“……你说,你舅舅那徒弟……”不知不觉,乐六又离得近了;这一次王师毅可不会临阵脱逃,硬扛着,决不能对乐六露出一怯意。
“那徒弟跟你舅舅,究竟是怎麽回事?”乐六也感觉到马与之的视线,“都是他们那一夥儿的?”
原本紧绷着身体,等着乐六问他马菡中和马与之因为凌风草惹来的孽事,不想乐六话锋一转,就绕到身份上去,这下倒显得王师毅心里龌龊了。
“……常年跟着舅舅,要瞒也瞒不过,早是一路人了吧。”王师毅说着,就觉得自己咬紧了後面的牙齿,才能忽略乐六以亲近的姿态贴着他前行的事实。
“又是半个朔人,又跟马菡中一路,这小子可单纯不到哪儿去啊……”乐六就好像是看透了方才王师毅的想法,漫无边际地猜起来,“看着就怪。说他是朔人一早埋伏在这边的人,我都能信。”
王师毅一听,就斥他道:“别自己不怀好意,就以为旁人都跟你一样了!”
话音刚落,那边马与之又转过来看他们,眼神闪烁,王师毅一时觉得,有模糊不清。
马与之……马与之……这孩子说是马菡中一手养大,可河沙门那次是头一回见,不想他在门中就把王师毅和马菡中私下说的话听了去,知晓了血骨一脉之事……来了雪山,先是没跟着去甫戎山,在清延那儿养伤,後来偏偏是他跟着马菡中一起被朔人抓住,下了牢又有了那些事情……
而从牢中逃出去,托他的福,得谢谢马与之在那山谷里有个失散二十年的母亲……
经乐六这麽破,王师毅还真觉得不对劲儿了。这个总是在人群中悄悄窥探他们的少年,那张面孔究竟是真是假?
仿佛群敌环伺。王师毅突然发现,原本他捧着赤忱之心来往的人们,好像没有一个是真诚相待的,更别提什麽信任了。
想想就心惊,自从入了雪山,他渐渐变化,都不敢相信任何一个人了。
似乎只有这个凌虐侮辱他至深的驱尸鬼手,才是有话直说、坦诚可靠的人。
不,也不一定。这一切,说不定都是乐六玩弄的把戏──让他放弃了坚信过的每一样东西,然後跟个邪魔往歪路上走。
也不能全信乐六。王师毅刚打定主意,恰巧马与之又瞥了他们一眼,待他抬头要看时,少年不经意地转了回去。
至於马与之……
“就在前面!那边!”马菡中一声高喊,提醒大家目的地到了,同时也将王师毅急转直下的思绪给拉扯了回来。
朔人的宝藏,就在他们眼前。
作家的话:
这分明是小两口躲在角落里暗搓搓地聊人家八卦顺便打情骂俏啊!掀桌!
他们俩这可是头一回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腻歪在一起啊……
好想看他们俩多甜蜜(?)一段时间啊!别跑剧情了好吗!
感谢古调和tina的礼物啊!!!TAT,我明天继续加油!我至少要保持日更到下周一!=3=
玩意儿108
发文时间: 5/3 2013
入雪山的时候马菡中就说过了,朔人的宝藏在朔人聚居地附近的山洞中,而眼前的,正是一座山洞。
并无想象中的冰雪封路,远远就能看见那一处,在白色的天地间,黑色的山体显而易见,而幽深的洞穴里也是一片黑色,全然不见光亮。
有些……太过容易。王师毅以为大约还要历经诸多苦难,至少也要像在甫戎山上那般,可是要找到朔人的宝藏,只需要雪地步行罢了。
“大概这东西对朔人来说跟地里白菜似的,被你们随手拿走一些,也没什麽大碍。”乐六跟他想到一处,嘀咕着。
那个断後的白衣人这回快步上前,几乎赶在首位到达洞边。他从腰间抽出细长的短棍,在端敲了敲,那地方便亮了起来,浅黄色的光芒,看起来细小,但将洞口石壁上一片纹刻都映照出来。
不是文字,似乎也不是有具体象徵的图案,石壁上深深刻入的形状多是圈圈,不贴得近,根本无法分辨圆形之间的细线。这不是王师毅职责所在,退在一旁看着马菡中辨别──这群人是为了朝廷办事,他们那些新奇的刀剑器物倒是江湖上不曾见过的,让人深思。
“没错!”马菡中断定,“冰晶就在此地。”
金面铁手在靠锻造兵器出名之前,自小精通武林传奇,朔人的标记看来难不倒他。话音刚落,那群白衣人便一一取出相同的短棍,在黑暗的洞中燃起星光亮,一路前行。
马菡中这回落在後面,却没有关注王师毅这边──才发现,从舅舅在臂上那一刀之後,就没有再直视过他们。王师毅只感受到马与之的目光,若有所指的怪异目光。
是因为自己的身份被王师毅觉察,多说什麽都是尴尬?还是因为见到王师毅与乐六混在一起有所不满?王师毅不能确定,他想跟舅舅把真相弄个清楚明白,但如何开口,还是件困难的事。
“师傅让我跟你们一起。”马菡中走了,不想马与之竟然过来了,手上拿着那神奇的“火把”,要与他们同路。
王师毅想都不想就看了身旁乐六一眼,对方正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这下尴尬了。旁边有个驱尸鬼手,马与之不知如何同王师毅说话了;而王师毅方才刚听乐六说起少年的诡异之处,一时不知如何面对。山洞深,眼下看不见冰晶所在,只能随马菡中,沿石壁上的图案,摸索探寻。马菡中一脸严肃,白衣人们又不多话,这压抑的气氛让王师毅盯着马与之的後颈,手心紧张得渗出汗来。
下一刻,手竟被乐六悄悄顺了过去,捏着不放。
这算什麽道理!王师毅莫名其妙,可又不能发作,被旁人看见了笑话。乐六越来越放肆了,过去在安德只是关起门来才会待在他身边,如今肆无忌惮,到哪儿都黏着,根本就像是将他们俩当成一体的,毫不放开。
……不,不对,当初他被乐六牵着的时候,乐六可没有过这些行为,这些亲密得仿佛……王师毅想不下去,抽了抽手,可乐六手上可没有脸上那麽轻松,极其用力。
这是打算一直霸占着他……是对他一定要跟着马菡中走一遭而不高兴吗?王师毅觉得自己能看出乐六不会挂在面上的情绪了,如今这样,简直像是孩子一般闹脾气!
“你叫马与之是吧?”一片宁静只有细微脚步声的山洞里,乐六突然开口,虽然声音极小,可还是显得突兀,“你怎麽不留下,跟你母亲一起?”
王师毅一听就想捂上这口无遮拦的家夥的嘴,可乐六话已出口,如何制止都不好,只能乾着急。
马与之被问得如同受惊的小动物似的,紧盯着乐六那张乍看令人不适的面孔,半天说不出话来。
一副当说不当说的模样,肯定更让人可疑。不知乐六想从他身上证明什麽,王师毅看不下去,悄声斥道:“他的私事,关你什麽事?”又转向惊慌的马与之,“与之,别放心上,当他没问过。”
不说还好,王师毅说完便觉不对劲──怎麽乐六真跟他是一边的了,他这话听上去就跟责骂自家不成器的孩子一般,太怪了!
连马与之的眼神也告诉他,他与乐六的关系,令人费解。
“我,并不觉得那是母亲……”最终少年还是礼貌地答了乐六的问题,“是师傅养大的,我只有师傅。”
明明是极真挚的话,朴实动人,可王师毅想起地牢里的事情,还是觉得……听起来,倒像是马与之是极乐意的,蓄谋已久?
根本不关凌风草什麽事。心上不爽快,王师毅只能撒在乐六身上,冷瞥一眼,却见乐六神情里尽是不依不饶的兴趣。
“你母亲怎麽知道你被关进地牢了?”乐六觉得他蹊跷,便要问出个头绪来。马与之没恼,依旧老实地答着:“她说羽阑知道的事都瞒不过她……所以趁着祭典偷偷过来。”
尽管王师毅没乐六那麽多敌意,可也听出了不对。既然羽阑看得出是谁与“某个人物”有关联,那马与之的母亲为何不知道?他昏睡时地牢里究竟发生了什麽?突然出现的朔人女子,突然有了母亲的孤儿,突然联系上援兵的舅舅……
扑朔迷离,为了冰晶之事,唯一能看得明白的,就只有乐六。
“你说,等我们离开以後,羽阑会如何处罚……”
“与之,你过来!”乐六好像要挑起马与之对母亲的亲情,可话到一半,竟被贴墙而行的马菡中喝止。他将马与之叫过去,在耳边吩咐了几句。
莫非舅舅对马与之的可疑之处也有想法?王师毅猜不透,只能瞪视依然抓着他手不放的乐六,暗恨这人打草惊蛇。
不知不觉,王师毅也跟乐六一般,站在马菡中领着的这群人的对面,心生敌意来。
那边马与之得了师傅的命令,一路跑去队伍前面,照亮远处,似乎是去探路了。马菡中也不怕洞中危险,不给人手任由他去,这师徒二人,相处得也很怪异。
“你还信他们?”低沈沙哑的声音,乐六又贴到他耳边,“现在转身还来得及。若是真见到那什麽冰晶,怕就晚了。”
王师毅不得不承认,乐六动摇起他的心神来,很有办法。可如今,不是临阵脱逃的时候。
况且江湖中这些年,他对这些奇闻异事充满好奇,如果这回真见到能伤人至深的冰晶,不虚此行。
……最要紧的是,现在转身走了,那不就必须同乐六一起,走到底了。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马与之又跑回来了。
“师傅!那边……那冰晶……”马与之毕竟年轻,脸上藏不住心情,又是惊又是喜又是忧的,“冰晶这该如何带走啊!”
冰晶……带走?怎麽了?被马与之这麽一咋呼,王师毅更不愿走了,即便手还在乐六那边,也忍不住,跟着那群警惕起来的白衣人,迈开步子跑过去。
作家的话:
完全一家人状态……可惜两个人这麽幸福(?)地打情骂俏的好日子不多了TAT
舅舅跟马与之那边的事情嘛,各种复杂,等我写完玩意儿来细说说~是个有三对CP的宏大故事(谁信你!!)
感谢筱茧的礼物!明天继续加油!今天超级困,下班之後喝着咖啡才撑下来,我现在是周五还没下班就已经看见周日晚上痛苦着不想上班的场面了TAT周日病提前到周五了!
码完字可以去看汉尼拔E06咯!各位有没有人看汉尼拔啊!求同好!(一定要续订啊,握拳!)
(上次有朋友说,他看虎穴的时候,受是脑补汉尼拔演员的光头形象的,噗……好像略萌啊,尤其是,大!长!腿!)
玩意儿109
发文时间: 5/4 2013
世上流传的朔人冰晶传说里,总少不了说起李庭女被贬凡间为女庭,後因祸乱又遭封禁的故事,其中细节代代相传早已尽是谬误,可这个时而男时而女的神话人物归宿都是相同的,被禁在万年不融的寒冰中,再无法与外界来往。王师毅小时候一听说就在猜想,一块能塞进去一个人的冰该有多大。
等见到实物才明白,这块冰不仅能塞下一个人,放百人进去,说不定也没问题。
路渐开阔,即便看不见四周,王师毅也感觉得到,眼前是个极大的空间,寺庙宫廷的大殿都不一定能与之相比。
“老天……”不知谁感叹了一句──有人放了烟火似的东西,凌空而上,飞到半空,还没抵达山洞的端,更别说看清冰晶的全部了。白衣人们商量了一下,用了新的办法,这一回,一道光悠悠腾空,众人翘首以待,直到那东西停下,竟有一道道明亮的细丝垂下,照亮了整个山洞的部,让这里的景况明白起来。
冰晶是完整的,天地里,一头扎在王师毅一行人脚下的巨洞中,暂且还不能分辨地面以下还有多少。倒是不像寻常的冰雪,不是白色,看起来像是青黑色的;冰晶不怎麽透光,面上映着白衣人放出的光线,棱角极多,让人看不明晰了。
里面没有李庭女或者女庭,传说就是传说。王师毅觉察到自己的孩子气,竟在期待传说成真。冰晶里没有任何人,那浑浊的色泽根本没法看清,其中似乎还有什麽……图案?
先一步发现这巨大冰晶的马与之现在非常惊讶,上前尽力靠近它──脚下是深坑,地面与冰晶还有一距离,他伸出手臂,但还是无法触摸。
即便只是从冰晶上带走一些碎渣用来铸造,那也要有办法过去切割下来;而且之前见识过冰晶威力,这东西一定不能直接碰触,恐怕会留下难以弥合的伤口。
还有那些淤青……王师毅忍不住望了望乐六那边,伤痕不再,但皮肤上留着可怖的颜色。
“与之回来。”马菡中看他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忙唤他。这不是马与之擅长的事情,应该交给其他人。
白衣人们随身带了不少装置,一拥而上,不一会儿便搭起简易的桥梁,似乎是要架到冰晶之上。
这群人用的,都是在江湖上鲜见的把戏。原来朝中也有奇人,能制作这些东西,民间毫不知情,要是武林中人也有,那出门在外必定有更多方便。一个白衣人上“桥”,被其他人一推了出去,向着冰晶爬过……
“我怎麽觉得,他们今天是取不到东西了。”乐六突然说道,引得王师毅皱眉。这又是要劝他离开?正想着,就听那边白衣人惊呼一身──他们搭好的“桥”,在另一端刚触及冰晶的时候,便碎裂开来,而上面的人一时没有防备,就这麽跌落下去。
地下那深洞看来极深,人掉落下去,根本听不到着落的声音。
“马大人!”刚才扶着“桥”的白衣人拿了碎片给马菡中过目。真是怪异,裂痕规则如同快刀切开,断面上还有棱角,竟像是,碎冰一般。
看来这冰晶不仅是碰上人体会有古怪……王师毅立在一旁,觉得自己根本帮不上忙,只能替他们着急。
王师毅不再细想,落在乐六那边就没再抽出来的手这回总算挣脱出来,他不能再被乐六约束,这一次他来雪山的目的是什麽?他不能在此处袖手旁观。
“舅舅,不如我来试试。”他大步来到马菡中身旁,提出自己想法,“手不可及,用刀看能否攀过去。”
“笑话!你以为刀是什麽材质!不是落得跟刚才那一样的下场!”马菡中给他的刀虽是利器,但确实不如清延那冰晶制成的兵器,看来确实难行。
这……难道真没有别的办法?不知深渊底细,王师毅只能站在那边,看着泛起暗色光芒的冰晶,仿佛近在咫尺,可难以到达。
“不,等等……”马菡中想起了什麽,又转向马与之,“去把我从清延那儿带来的兵器都拿来!”
清延的?那不都是冰晶所制?舅舅什麽时候留下的?他不是离开清延那儿便遭朔人捉拿了吗?王师毅解释不清,只能看着马与之应声後立即向洞外奔去。
“师毅,我有冰晶所制兵器,应该不会再像刚才那般。”马菡中面具下的眼睛里燃起希望,拍了拍王师毅的肩膀,“否则朔人如何取用冰晶?冰晶必定不会伤了冰晶。”
确实说得通,值得一试。
马菡中见他认同,接着说:“师毅,能劳烦你来试试……”
“不!”王师毅还没反应过来,乐六就先过来,打断马菡中的建议,“他怎麽是你能随便使唤的!”
他一听,抬手要制止乐六,可乐六更快,直接按着他肩膀,将他推向一旁。
“你来雪山前可跟他说过有这麽多麻烦这麽多危险?根本没有。但现在你又指望着他牺牲……你仗着他受伤都有人着?还是根本不把他当自己外甥?”
王师毅从没见过乐六对外人这麽大火气,即便是在安德,隐约听见乐六跟血魔闹过几回,也更像是冷嘲热讽,而非怒火。
对於乐六来说,跟宫寒飞跟谷角,再怎麽样,即便不讲道理,也是讲得通的;可对於武林正道,无论是河沙门那些人,还是马菡中这种身份成谜的,就算满口道理,也敌不过他们脑袋里装的歪理──或许他们觉得那些歪理就是正理,而乐六这种妖人,说出来的怎麽会是道理?
所以这种家夥还是变成尸体更容易相处。他的玩意儿也是这种人中的一个,可玩意儿那是倔,不是这种狗屁不通的家夥。
乐六相信,但凡他跟王师毅说的话,都进得了王师毅心里,只是脸上看不出来罢了。王师毅跟他的事,他可以放多时间给王师毅纠结,可眼下马菡要逼着王师毅涉险,他可是万万不能同意。
过去他觉得死不死没什麽大不了的,如今有了牵挂,可不能让他们俩轻易地死了。
“……你有什麽资格管师毅的事?”马菡中被乐六的敌意震了震,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冷声问。
“他是‘我的’玩意儿。”乐六说着,想起那所谓的舅舅外甥,“就凭你做的事情,可没脸说你有资格管他。”
马菡中一听就笑:“‘玩意儿’?你既然这麽说,那我可真要管管了!”想好的计划被个不相干的邪魔横插一脚,马菡中自地牢里看见乐六就憋着脾气,现在也不用掩饰,直接抽刀相向,“打得过我,师毅跟你的事情我就再也不管了,打不过的话,现在给我滚!”
乐六没动,鼻间突然哼了声:“这你们倒是挺像。”马菡中这样,乐六在王师毅那边看过,可没想到,马菡中这种身份的人居然也能如此冲动。
“少废话!yīn阳怪气……”他逼近乐六,手中刀眼看就挥起向乐六劈去;可就在此时,王师毅将他挡了下来。
“舅舅,别跟他计较!”王师毅真不知道怎麽堵上乐六那张时不时惹事的嘴巴。他拦不住乐六,那只能拦舅舅,这里可不是吵架的时候。
“不准你向着他!”马菡中脑袋一热,眼里王师毅的举动显然是在帮乐六,是担心乐六被马菡中伤了,“这人是什麽身份你也不想?他在河沙门的所作所为你也不想?还有安德,你是怎麽落难的,别以为舅舅不知道……”
“马大人!”先前那个最严肃的白衣人及时喝住怒火冲天的马菡中。
这下马菡中才意识到,想要管教外甥的私事,时机可不对。又瞪了乐六一会儿,马菡中才压下怒气,收刀等马与之回来:“师毅,只要你乐意帮舅舅这回,就别理这家夥!”
怎麽连舅舅也跟赌气似的?王师毅不知道自己睡着的时候马菡中跟乐六“聊过”,只当舅舅是为了他好,知道立场不同,即便乐六先前帮了他们,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报答”对方。
他得帮马菡中,最後一回,也要帮。就算一切都是舅舅为朝廷窃取冰晶打造绝世兵器的骗局,可他既已身陷其中,就不能当逃兵。
只是如果他要是像前面那白衣人一样摔下去……虽说是生死未卜,可活着的可能性绝对没有多少了。王师毅真的不是怕死,他怕的是……血骨一脉。
他跟乐六有仇,但不是用这种报复的方法。想了无数次的问题席卷而来,到了现在,都已经不是如何报仇的问题了,而是他们俩的仇……到底该怎麽计算?
乐六的眼神,似乎一直在他身上,根本就是跟他说,自己在乎的可不是马菡中的挑衅,能让驱尸乐六在乎的,只有王师毅。
“师傅!师傅!”去取冰晶所制武器的马与之不用多久便跑回来了,高声喊着,气喘吁吁,慌乱至极,“师傅!快离开这里!有,有陷阱!”
陷阱?在哪儿?怎麽会?四下里感受不到其他人的气息,整个山洞中,唯一异样的,就只有身边这巨大的冰晶……
马菡中虽然听见他的话,但没有立刻动弹,只等马与之解释。
“外面有朔人……”
“在洞外?!”不想祭典乱成那种样子,追兵这麽快就到,马菡中知道大家敌不过。
“不,他们要动手脚……就在这里!”马与之思来想去不知道如何说才好,语不达意。
“这里?!”一听他的话,白衣人们个个警醒,怕是朔人有别的通道,埋伏在冰晶附近。
“不!不是这里……”少年说出来发现大家不能理解他的解释,可是时不待人,他索性喊道,“总之,我们先离开这里!”
就在此刻,王师毅不禁想起乐六怀疑马与之的事情──要是他真是朔人的叛徒,那麽按他的话出去,会不会就被朔人逮个正着?
或者,他这是帮着朔人,让外族抢不走朔人冰晶的调虎离山之计?
王师毅不敢信他,乐六自然也有自己的考虑。可为何他的师傅他的同伴都跟他们一样,依旧在原地不动?
马与之说不清,急得跺脚:“快离开!快跑!”说完他也不劝,几步就蹦到马菡中身旁,一把拉住,猛地向外冲去。
……这马与之的力气,竟然能拖得动马菡中这种身形……王师毅见他如此,知道他是真的慌了,刚看向乐六,就觉得脚下不对。
地面轻晃。
“走!”乐六比王师毅更敏锐,先喊出声,都不像马与之那样还能抓他胳膊,直接揽了他脖子过来,生拉硬拽就要往外去。
“地陷!”
果然,一抬脚,方才还踩着的土石就移了位置,落到极低的地方去了。
成片地面塌陷下去,王师毅被乐六勒得疼极,可没有时间理会,只能狂奔。同行的白衣人起先看马与之拉了马大人撒腿就跑,一时没反应过来的,如今失掉最好的时机。
大概有人已经掉落下去了……王师毅想着,却不敢回头确认。这情状,已经不只是地陷,连部的石头也有些掉落了下来,四处乱撞,让停在上的丝丝光亮摇曳晃荡,整个山洞里乱成一团。
这是朔人的机关?以防外人靠近冰晶?马与之是如何发现的?
王师毅想起马与之说出去後看到朔人──这麽大的动静,难道山洞外还有地方可以控制?!
而且……这不是要埋了冰晶吗?难不成朔人宁可牺牲自己的宝藏,也不许外人偷走?
那,朔人是如何发现他们已经来到此处的?还是说这里本来就有守卫?
思绪混乱,王师毅跑着跑着就觉後颈一沉──有石头向他颈部砸过来,幸好乐六胳膊护着,否则这伤可不轻。
等等,这样乐六的胳膊会不会有事?两人早已上气不接下气,王师毅没办法问,更没有机会扭头过去仔细查看。
不能让他再这麽护着……王师毅握着乐六搭在他肩上的手,想把那胳膊先拉开,他们分开,行动上至少不会拖累。
可乐六的胳膊拉不开。而且,那手像是没什麽力气似的垂在那里,怪异得很。
正纳闷之际,又有石块坠落下来,向那胳膊上又是一记猛击。这回连王师毅都感觉到痛了,更别说乐六,可是旁边这家夥连叫痛的声音都没有,更是奇怪。
“……乐六?”不知他到底什麽情况,王师毅尽力问出声来。
乐六不吭,脚下跑得更快。有的人没超过地陷的速度,有的人似乎被石头砸中,惨叫声不绝於耳。其实王师毅跑得也极勉强,尤其是在觉察乐六异样之後。
不得不承认,此刻他实在担心得厉害。
“你胳膊……怎麽了?”还是不安,王师毅藏不住心事,即便是慢下速度,他也要弄清楚。
从极高之处落下的石头,虽不知大小,可他怕乐六折了胳膊。
“闭……”
“怎麽?”
“嘴!”乐六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恶狠狠的,恨王师毅多事。
管我胳膊如何!先出去,至少先出去!
地陷这种事,起先难以察觉,等真开始了,就不可收拾,更不会慢下来。眼见着崩塌的速度越来越快,身後就像有只巨兽张开大口追着他们跑,等着将他们全部吞进腹中似的──如今玩意儿难得为他忧心一回,他可不想不明不白地就这麽死了。
不可能整个山洞都塌了,总有个限度。只是他们都不知道什麽地方才是安全的,不能松懈。
如果不止是整个山洞……连整座山都塌陷下去……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乐六搭着王师毅的那一侧身体似乎已经毫无知觉了,而脚下越觉松动,好像他们终於要被那只恶兽给撵上了……
若是他一个人……若是我一个人……没准儿还……
“玩意儿。”
乐六突然叫他。
王师毅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他又简单干脆地说了句: “别停。”
……“停”?为何要停?王师毅不明白乐六难得出声话中的意思,但眼下情况不容他疑惑也不容停顿,他就照着乐六话里的指令,一个劲儿奔跑,眼前心中都是一片空白。
风声阵阵耳畔掠过,过了许久王师毅才意识到乐六的胳膊从他後颈抽走了。
乐六本就没什麽气息,偶尔不出一声出现在人身後,常人很难发现。同样的道理,乐六要是从他身旁离开,必须等王师毅想起乐六来,才能知晓。
……王师毅感到脚下的地面不再震动不再变化,他咬着牙又跑出去很远,实在是再也迈不开脚步了,才停下来。
他这才想起乐六。
“乐六?”没有任何人在他身边。
“……乐六?”回过头,那更不会有──王师毅能看到的,只有远处地面塌陷之後留下的巨大黑洞。
只剩下王师毅一个人了。
他难道……明明洞口就在前面,外面的光明都钻进洞内刺得王师毅双眼生疼,可他还是眼前一黑,什麽都不知道了。
作家的话:
所谓,偶尔爆发一下!今天更的这张字数充足!
好甜啊两位!不忍心把剧情断成两半啊!一定要一口气看了!
(狠狠揍)
玩意儿110
发文时间: 5/5 2013
“……报!当然要报!瞒只能瞒这一日,现在安定了,不报不行!”
“可是,这次的折损不是我们能担下来的,横竖是死的话,还不如跑了有胜算!”
“说的什麽瞎话!自跟了我,你那命还是你的吗?还是你现在找到娘了,就以为有退路了?去啊,躲那鬼地方陪你一家子怪物去!趁早滚蛋!”
“她跟我有什麽关系?我是师傅养大的,师傅才是我家人,师傅才是我娘……”
“去你妈的我是你娘!你小子就是那麽对你娘的?谁稀罕你这种狼崽子,自己跑了算了,留我跟他们一起死……都是你多事!”
这话刚说完,就听清脆响亮的一声,好像是巴掌打在人身上。
王师毅隐约听见两个人针锋相对,一时分不清是谁。等眼睛张看了,才模模糊糊望见立着的马与之,而他师傅马菡中正坐在王师毅身边。
他们俩,一直都极为亲近,怎麽就吵起来了?方才那一个巴掌,到底是谁打了谁?
“……王兄都醒了。”马与之发现他的动静,提醒马菡中,话里略有尴尬之意。
“师毅!”这下舅舅跟换了个人似的,紧绷的嘴角也放松下来;但王师毅看得见,他脖颈和一侧下巴上有红印,看来刚才的巴掌,是马与之打的。
“舅舅……”王师毅身上除了酸痛并无大碍,可能是躺得久了,所以挣扎半天才起来,“你们这是怎麽了?”
“没什麽,小孩子不懂事,我教训教训。”马菡中毫不犹豫,笑着说。那异常的伤痕说服不了人,王师毅就见马与之歪了歪嘴,抢道:“师傅说了不惜命的昏话,我看不过去。”
不惜命……王师毅听见了,事到如今,马菡中想跟白衣人们一起葬身山洞中,以免後事麻烦,还徒添心中罪恶。这想法王师毅太熟悉了,在安德他早想一死了之,可被乐六控制行动,又有谷角为他吊命,死才是最难的。
眼下马菡中只是自己觉得死了算了,再等等,等离开了雪山里的境况,就不止是马菡中了,这时在劝他的马与之,到那时会觉得早知有这麽多痛苦,不如不救师傅让他死了才乾净。
就跟在金岭派时的王清凌一样,马与之会露出同她一样的眼神。
福大命大,没想到这次历经了雪山朔人,他还活得下来。
只是,那洞里的事……
“我睡了多久?”
“不到一日。”比起马与之,马菡中更乐意与王师毅说话,“情况紧急我们也不知道後面还会有什麽麻烦,扛了你就赶路到这儿来了。
“这是我在雪山里落脚的地方,淮印他们俩等会儿就能到,然後我们赶紧回京里。”
落脚的地方……看来之前去找清延还住在那边也是一出戏?就不知这戏是为了骗住清延,还是为了骗住他。
“朔人没有追过来吗?”王师毅问。
“这倒是幸事,可能他们自毁了冰晶还要收拾……”
“不是说朔人就在洞外吗?怎麽不把我们几个清理乾净?怎麽还会让我们远走高飞?”王师毅揪住这个问题,直视马与之,尽是怪罪之意。
“师毅,这也怪不得……”
“是不是你?你一路将大家的行踪透露给朔人,让你们师徒被捕,等知道除了我们以外还有援兵等着取冰晶,就故意放我们出去引他们去冰晶那里葬身!”想起马与之那些可疑之处,王师毅管不住自己的嘴,一一细数,要与他对质似的。
“王兄,你这……”
“如今你也算是样样顺心了,怎麽,你还打算守在舅舅身边,防着他下次再来抢你的冰晶?”
“王兄,并不是如此……”
“是我不好,走了一路也没看清楚你的目的。早听说朔人跟我们关系复杂,朔人派了不少人混入我国刺探情报,当初还觉得是危言耸听,原来,我就撞上了一个!”
“王兄!”马与之见怎麽劝都插不上话,便硬冷了面孔声音,极严肃地喝道,“话先想想再说,你不能因为那驱尸鬼手死了,就失心疯成这样!”
马与之看他失常,第一个想起的,居然是乐六的事。
“师毅,那人给你那麽多苦,你都挺过来了,现在他,没了,也算是件好事……”马菡中不像少年那般有话直说,说着说着还想如何安慰王师毅才好,“至於你说的事情,我可以证明,绝对跟与之没有关系。不知你为何这麽想,与之能不能信任,我比你们清楚;朔人之事我知道你有疑惑,我懂,可有些事实在不便说,师毅,你别冤枉他。”
“他没死。”静静地听马菡中解释,王师毅却来了一句,“乐六没死。”
“什麽?”“怎麽会?”
“我还活着,说明他也活着。”他清醒过来之後,第一个意识,其实就是这个──乐六还活着。
就算有面具遮着,也能看出马菡中脸色顿时白了三分,看来是听懂了其中的意义。
“舅舅知道血骨一脉,知道它可以转移伤处,可你不知道血骨一脉一旦将两人连在一起,无论谁死了,另一个人都不会独活。”王师毅垂了眼睛,不再看这一对师徒,“所以他必定是活了下来。”
乐六这个人,凡事都有自己的考量,毫无把握的事,应该不会去做。在那山洞里,他会停下脚步选择跌落地下,那一定有他的计划,绝不是要去白白送死。
──王师毅边说边这麽想,好像只要这麽想着,就不会记得在那之前乐六护在他後颈的胳膊,也不会记得乐六在他耳边说的那些话。
对,都是血骨一脉,乐六他为了自己,也不能让王师毅伤到,更不能被王师毅拖累死了。
就这麽想,合情合理。
大概是睡得久了,王师毅忽然觉得浑身上下都没有力气。
“这麽说,其他人也有可能……”
“与之,你先出去。”马与之刚按乐六的境遇推断,就被马菡中打断,“我有话跟师毅说。”
少年不愿意,可看见师傅的神情,只好离开房间,连关门的声音都比平时重上了几分。
“与之不是你说的那样。”马菡中望了望门边道,“都是舅舅不好。”
恩。王师毅不知该如何应答,只能沉默地等他後话。
“舅舅错了。当时在河沙门听到血骨一脉的事情,我不该告诉你爹,更不该跟他商量这趟雪山之行。
“我是想,师毅有血骨一脉,那太好了,即便受伤,也有别人着──我是自私得很。
“你爹他……他想利用血骨一脉,把驱尸鬼手给弄死。我们真不知道两个人同生共死的事情……觉得多能把对方……呃……而你爹当时也在气头上,所以,这事儿定得草率。”
尽管马菡中句句诚恳,听来也不像谎话,可王师毅一想起王颀与他商议此事的情景,心头就被紧紧揪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父亲会说什麽?看来是让舅舅多“关照关照”他,困难险阻务必要让他冲在前面,一定要藉这奇物,远隔千里就折磨死甘愿替他移伤的乐六。
乐六早帮他猜出来了,如今从舅舅这边听见,也不是惊人的事。
既然如此,王师毅不必多想,舅舅说什麽,就信什麽吧。
“这次带你出来,我是觉得吧,因为驱尸鬼手,你和河沙门都被闹得不得安宁,江湖上难听话多,如果你跟我走了这趟,能换个,换个想法看看武林那些事,也不错。
“所谓的正道邪道,看透了,不过都是一个样子,争来斗去,为的是武林天下的平衡。”马菡中这下说起他自己所作的事了,“若真为天下苍生考虑,不一定非要把自己圈在江湖这个小圈子里,走到外面看看,也能找到属於自己的地方。”
所以,原来舅舅是想拉拢他,将他代入自己那一方,替朝廷效力。
“我年轻时吃够了亏,当时怎麽都想不通,怎麽都过不去;如今回过头想想,其实没什麽放不下的。关键还是看你自己,你觉得什麽东西比较重要。”
“舅舅,你的身份我娘知道吗?”王师毅心里有的是疑问。
“马家人,心里总是清楚的。”
“那我爹知道吗?”若河沙门主知晓自己的小舅子是朝廷散布在武林中的人,却又没有应对……
“王兄大约猜到了,所以我俩没有深交。不过他既然娶了姐姐,对马家的事情,或许清楚。”终究是没有破的秘密,马菡中不能妄断王颀与马文嵘的婚事。
原来如此。语焉不详的回答,王师毅却听懂了:“舅舅,我有一事相求,不知你能否答应?”
马菡中双眼一亮,即刻问道:“什麽事?舅舅尽力去办!”
“等这次回去,请舅舅别再与河沙门扯上关系,也别跟我们家中任一人见面。”河沙门身在江湖,与为朝廷效力的马菡中有瓜葛,实在不妥。
没想到他提出此事。马菡中颓然片刻,忽地松了口气:“这事儿容易,我还想着此次回京,大概要好好地待上一阵子,才能抵得上我在雪山闯的祸了!不会与你们联系的!”说着竟开怀大笑起来──王师毅明明记得前面他们师徒二人还为此吵了一架,如今在马菡中嘴里却成了趣事。
而一脸严肃的王师毅,反倒手足无措起来。
“师毅,我看得出你不是我们这路的人,是我不好,难为你了。”马菡中笑过,一身轻松,宽慰起王师毅来,“不过,你千万别硬撑着,江湖路不好走。如果你回了河沙门还要受苦,舅舅觉得,你真不如跟了乐六,至少自在些。”
最後这句话,竟是马菡中说出来的。王师毅不禁抬脸紧盯着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麽连他都……王师毅差合不拢嘴,那模样落在马菡中眼里滑稽得很。
“我这人,一来开明,二来细致。你跟那家夥,啧啧……”这话说得夸张了,王师毅可从未感觉到自家舅舅有什麽“细致”可言的,“要是你想得通,就别多犹豫了!”
他跟乐六这事如果都能想得通,那他这颗心也太过通畅了吧?反正马菡中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拿出一副长辈过来人的模样,随口说教,可没什麽难的。
只不过,一说起乐六……
王师毅想到的,是乐六现在在哪儿,是否仍困在那山洞中,受了伤的胳膊能不能靠驱尸人的体质恢复,要是平安出来了,会不会又落到朔人手中……
看来那个羽阑,对乐六的恨意绝不会浅。
“师毅?师毅?”马菡中看他发愣,唤起他的名字。
不,不该多想了。乐六的事,他王师毅不该多想。
想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算了,乐六若是遇险了要死了,没什麽可担心的。再不济,我王师毅陪他一死就是。
这血骨一脉,还真是个奇物。王师毅顿觉豁然开朗起来……
作家的话:
到此为止,可以算是北国篇结束
而後面的内容,都可以标上【完结篇】了!(不过就是完结篇也是有一定长度的……跪地)
舅舅他们这对,真心是略复杂,尤其是眼下徒弟已经……【剧透消音】
作为家长代表,舅舅也是个“为你着想帮你计划未来”的传统式家长啦,只是因为经历,所以比较开明
对於玩意儿跟老六的事情,舅舅的态度也是很犹豫很摇摆的,觉得这样也好那样也好,这样也不好,那样也不好……他还是担心玩意儿的
马与之这熊孩子,真说不准的,因为……【剧透消音】
总之期待舅舅师徒回京之後有好日子过!(怎麽可能会有!这都什麽时候了……【剧透消音】
我看见了老六跟玩意儿HE的曙光!继续加油!!在大家的支持下,我总算撑到这一天了!!写文用的TXT文件也超过500K了!
你们的功劳!爱你们!=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