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总是没办法静下心来,越做越烦,鼠标快被砸烂了,电脑反应越来越慢,而自己,也越来越急怒攻心,心神欲碎。
韩母看得很是担心,见问不出什么结果,无法可想只好打电话给罗辉——他最近常来蹭饭,和韩母混得极熟,自是有呼必应。
罗辉进门的时候韩佳音正瘫在椅子上瞪着天花板出神,头发凌乱,眼神呆滞。她给他的感觉向来沉静平和,极少有这种气急败坏绝望之极的表情,罗辉看得心下一愕,微微皱眉问: “出什么事了吗?”
罗辉的声音温和柔软,自有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这也就是韩佳音心情郁闷时喜欢找他的原因,有时候连她自己也奇怪,明明才相识不久的两个人,却偏如亲近了一世的朋友,什么话都可以和他说,什么事都可以同他讲。
但这会却不知道说什么,长长呼出一口气,好半晌才苦笑着说:“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脑子里一片酱糊,什么灵感都没有。”
罗辉就笑:“还以为你让人给抛弃了呢你这个样子完全是闭门造车,能有好的灵感才奇怪。”
“有些事是不能强求的,就像你忽然记不起重要的东西放在哪里,死命地找和拼命地回忆只会让自己更加心烦气躁,所以还不如干脆放下,或许过不了多久它就会自动出现。”他说着一把拉起她,“走吧,带伯母出去散步,你倒是忙得不亦乐乎,却把她晾在一边,哪有半为了子女的样子?”
佳音赖在椅子上,抓住他的手可怜兮兮地说:“可是,这对我真的好重要,而且我时间不多。”
罗辉看着她只是哭笑不得:“我敢打赌以你这状态,就是给你一辈子时间都未必能想出个好的主意来……而且又不是世界末日,走吧,到时候回来我和你一起想。”
她抬起头,正好看到立在门口的韩母,一脸担忧的神色,想了想,暗叹一声,只好强装笑意,和他们一起出门。
下到楼下,韩佳音却陡觉神气一清,屋里开着空调,虽凉但躁。外面凉风习习,夜晚的到来消去了日里灼人的暑意。小区的绿化带里,三三两两的老人在悠闲地遛狗,小孩子天真地唱着童谣,你追我逐,熟悉或者不熟悉的家庭主妇们聚在一起闲话家常……那么平凡的生活细节,她却只觉得陌生,好像是第一次,她发现原来自己生活的地方,也可以热闹得如此安祥。
罗辉请她去吃余记的老火汤:“喝盅好汤,才有精神熬夜做事啊,而且也不至于在嫁人前迅速老掉。”
她闻言笑笑,恰好邝修河打电话给她,罗辉笑着对韩母说:“伯母,你看他们倒是心有灵犀呢,佳音工作上的事也就他能帮得上忙了。”
可是佳音却一字也未有提及,如果她说了,以他和傅家的交情,必会想尽办法为自己争取。可是有什么意思?到头来她不但无法得到他人肯定,反招来更多质疑和非议。
以前别人介绍的时候总喜欢说,这是沈放的太太,而她也笑得心安理得,那时候她甘愿做一个人的影子,为他锦上添花。但现在,她更懂得依附于一个人生活的危险,失败过一次也就够了,做回自己才能赢得所爱的人更多尊敬和重视。
所以他问她在干什么。
她把手机放开,以收进这满世界的热闹喧哗,过了好一会才拿回来笑着说:“我和妈妈在体味最人间的味道呢。”
他在那边听得也是一笑。他是理解的吧,虽身在高处,却仍是这世间凡俗的小人物,所以同样喜欢着这种身处其中的真实,喜欢这凉薄人世间那一抹温暖的烟火味道。
有时候,存在本身便值得感恩。
挂了电话,罗辉正在说一个笑话,逗得韩母极为开怀,看着韩母开心的样子她忍不住也是微笑,或者,是她疏忽了吧,她的母亲,在她身边却仍然让她感到寂寞。
不得不感激罗辉,韩母老了,难免话多,有些故事说了一遍又一遍,他却并无厌烦,每次都如初听一般认真。所以韩母一也不掩饰她对罗辉的喜爱,恨不能生出三头六臂把二人硬送做一堆了。成心撮合的心意明显得罗辉都不好意思。好几次和佳音开玩笑地说:“要不干脆我娶你算了?不然对不起伯母啊。”
佳音听了,也只笑笑,并不多说什么。罗辉的感情在他们之间是个禁忌,至少在她看来是这样,她从不主动去问他的情感生活,除了偶尔和他一起去BLUE喝酒,感受他越来越深的忧郁和哀伤。她想她终究世俗,无法接受最好的朋友异类的感情生活,连互相讨论都觉得艰难,更别提是拿来玩笑。
她终究没他看得开吧?所以更容易对人对事感到沮丧和失望。
浮躁的心情终是慢慢归位,她想她终于又活过来了。回到家里,收拾好心情,泡一杯浓浓的苦咖啡,向来以为长夜漫漫,而今夜却只觉得短暂:八个小时,她要如何才能设计出更好的作品交给傅氏?
邝修河说过,有时候有些事,并不只需要努力,还得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