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里斯的情况很不对，虽然他在围攻术士的短短的时间内表现得还算正常，但是并不意味着他的问题消失了，这个问题渐渐发酵，现在，终于膨胀到了极点，超过了一个人所能承受的极限。龙腾小说 Ltxsfb.com

玛塔对着弗莱娅做了个手势，示意她代为把风。然后带着哈里斯走到了一旁无人处。

哈里斯的面目被阴影所笼罩，让玛塔有一种陌生感。

这还是从家中分别之后，玛塔第一次认认真真的打量她这个同父母同母的弟弟。

在教院中他们见过几次，但是都没有很好的环境，让他们谈上任何家族之外的事情。

他已经完全成长了。教院的生活锻炼了他的体格，让他成为了强有力的战士。他随随便便靠在墙上姿势很好的展露他健康的体魄，然而，迅速消瘦下来的脸颊，却暗示了他内心的忧虑。

玛塔不无遗憾的认识到，面前的这个少年，已经不再是那位跟着她的身后的年幼的弟弟了。

哈里斯从小就继承了他们共同的父亲希尔维斯的俊美。但是，他本人气质中的灿烂部分冲淡了那仿佛雕塑般的冷峻感，为他的五官增添了一股勃勃的生气。而然，今天他格外阴郁，阳光也冲不破那紧缩的眉头。

两人面对面的站立，却都一言不发，不知从何说起。

曾几何时，善良跟随着叛逆，桀骜领着天真，两人共同跌跌撞撞的行走在黑暗的地下之路上。

往日的时光还历历在目，现实却更加醒目。旧日的时光和今天如同两条平行线，触手可及，却永远也无法相交。

玛塔突然开始痛恨接下来的谈话，她意识到这或许是两人最后一次坦诚的交谈。或许，在下一次相见的时候，两人已经站在了相反的立场。

她要和一个曾经全心全意信任她的人兵戎相见。

最后，还是哈里斯先开口了。

“你已经完全站到她们那一方了？”

玛塔心已经沉到了底部，以至于不可能再下沉了。这是他们在家中分别之前的最后一次谈话。那时候，玛塔向弟弟许诺，她永远是属于自己的。去教院并不代表她会改变。

“是的，我已经完完全全、彻头彻尾是一个见习祭祀了。”她冷淡的回答道。

“为什么？”这完全是废话，但是哈里斯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为什么？”玛塔反问道：“就因为我不想死，就因为我想获得与我身份相配的地位。难道我一辈子都要容忍随随便便什么人踩在我的头上？摆布我的一生？哈里斯，睁开眼睛，这就是我们的现实。这就是我们的法则。要么向上爬，要么死。”

“即使那代表你要眼睁睁的看着数千人去死，因为他们是别人？”

“那你呢？哈里斯，你在教院受的和我是同样的教导。如果你是像你标榜的如此正义，你在教院是怎么活下来的？”哈里斯的质问刺痛了玛塔的心，她忍不住反唇相讥。

“谎言背后还是谎言，所有的一切都是谎言。这就是我所受的全部教育。”哈里斯停顿了一下，垂下头低声说道：“但是，我曾经相信过有一些东西是真的。”

玛塔同样成功的割破了他的心。的确，他同样对眼前的一切无能为力。

他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同胞屠杀那些无辜的人，在导师的教义中，邪恶的侵略者却成为了受害者。这些矮人，他们并没有侵略撒伦多，黑暗精灵却毫无理由的入侵了一个无辜的城市，杀掉了他们的国王。

那些儿童和妇孺的惨叫依然回荡在他的耳边。

他做了什么？他只是站在一旁看着。他只是看着她们举起屠刀，甚至，他还帮助他们阻截了一位术士，而这名术士想要的只是保卫自己的家园。

“那么，你到底想要什么呢？”她目睹了哈里斯的挣扎，然而他的痛苦却不能缓解她自己的。她反而将刀刺得更深了一些：“你要反抗所有人？你要举起手中剑，指向你的姐姐？和你流着相同血液的唯一亲人？你要投向那些矮人？解放他们，像个地表精灵一样，用你的拥抱来抚慰他们？他们会兴高采烈的接受你？在我们杀掉他们的子女，奴役他们的族人之后？”她斩钉截铁的说道：“不，他们不会，他们只会用剑抵着你的胸膛，为杀掉一个残害他们亲人的凶手，为复仇而流下带血的泪。”

哈里斯英俊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了，盯着玛塔的眼光近乎悲哀。

喘息了半响，他轻声说道：“姐姐，我们可以一起走，离开这里，永远不再回来。只要你说一声，就像从前那样。”

“我不会走，你也不能走。”玛塔最后轻轻的说道：“承认吧，弟弟。你无能为力，你能做到的只是活下来。”

再次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玛塔反倒感觉一阵轻松，如果哈里斯最后还是选择了那条路，那么，反而减轻了她的折磨。在某种程度上，她把哈里斯看做了自己的一种投影，一个更为纯净的投影。

在幼年时期，两个人分享有同样的秘密，对于人世间不公正的痛恨。

但是，随着她的成长，领略了权势所能享有的力量，这颗小小的叛逆的种子被挤到了一旁。她的身心都被另一种向往所占据，那就是对于权势孜孜不倦的追求。

奥西莉亚拥有的，她同样可以拥有。她可以比她做的更好。

在此时此刻，她自问，追求奥术是因为她热爱如此，除此之外，难道她内心深处没有另一种打算？难道她没有从法术中看到了对抗母亲的甜蜜许诺？

这个问题可能她本人也无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