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含榆、鬼弦和桑以希同时看过去,因为禾溪泽怀中的许错错已经睁开了眼睛。
可是他们三人竟是谁也没有说话,他们担心她还是不记得他们。
禾溪泽举棋的手悬在半空生生顿住,许错错的目光让他不知该如何落子,他艰难的将手中的黑子落下,虽然他也不知道他将棋子放在了什么地方。
没有人说话,许错错只是一直看着禾溪泽。
禾溪泽便继续下棋。
“天快亮了。”许错错突然开了口,然后又接了一句——“不需要你帮我梳妇人髻了。”
禾溪泽舒了口气,修长的手指挑开许错错额前的碎发,“嗯,你这样的确比妇人髻好看。”禾溪泽将许错错从腿上推开。
他端坐着正视桑以希,“没错,我是你亲哥哥。当年的事是我一手安排。”似乎知道众人的不解,禾溪泽又解释了一句——“宫里的太子是我的替身。”
“也就是说你是繁桑国的太子?为何我不知道?”百里含榆满脸的不可思议。
许错错却突然接了一句,“你不知道的还有很多。”
禾溪泽与许错错目光相遇,而后又很快分开。
鬼弦更关心的是许错错,他走到许错错身边,“那一日究竟是谁伤了你?”
“小玉。”许错错看着禾溪泽,那一日发生的事再一次浮现脑海。“或者说丁玉。”
“丁玉?”桑以希重复了一遍,他怎会不认识丁玉?丁玉原本是他的未婚妻,却在那件事之后主动退了婚。
那一日,许错错见到的神秘背影便是丁玉。若不是许错错跟去也不会听见丁玉和许凌凌的对话:
“公子今日这一箭射得可真是好!成功嫁祸给七殿下,又挑起苍王的怒火!”
“想来不日姜无诀就要出兵攻打繁桑了!到时候师兄便能如愿了!”
许错错当时身子有伤本就气息紊乱,听到这里,气息更乱便被发现了。丁玉想也不想一刀捅进许错错的腹部杀人灭口。昏迷的前一刻许错错看见禾溪泽焦急的走过来,她唤了一句“师兄……”便彻底昏了过去。
许错错将那日的事说了出来,无疑让屋子里的几人更怒。
“那一箭是你射的!”桑以希咬牙切齿,他永远忘不了许错错倒下去的那一幕,那一刹他觉得自己的世界完全失去了光明。
百里含榆和鬼弦也是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就连许错错也想不明白禾溪泽的用意,她只知道他们所看见的禾溪泽只不过是冰山一角。她也是看着禾溪泽忍不住问“为什么”。
禾溪泽却突然笑了,“好,你们想知道我便全告诉你们。”
“我是繁桑国的太子,幼时身患重病,师父,也就是当时的丞相禾子道精通命数卜算,知我若养于宫中活不过八岁,便将我领出皇宫以亲子之名抚养。为了我的安全着想便寻了个替身,也就是皇宫里的假太子。也是因为我幼时患病才自小学习医术。”
“这便是我的身份。”禾溪泽顿了顿继续说:“当年以希的事是我安排的。一是为了取得那场战役的胜利,二是用以希的事激怒父皇。”
“朔月国与繁桑国原本国力相当,这些年朔月国越来越强大,而繁桑国却走了下坡路,很大原因是因为父皇的软弱。所以我设了这个局,许天笑、许凌凌都是我的人,当时之事也是许天笑里外串通才得以做成。另外,一个皇子受的侮辱又岂会两国百姓皆知?那也是因为我故意散播消息。我就是要用父皇最疼*的小儿子刺痛他,让他出兵攻打朔月。”
桑以希踉跄后退了两步,不可思议的看着禾溪泽,“你就是为了这样的理由利用了我?把你十四岁的亲弟弟推进火坑!成为你手中的棋子!”
许错错万万没有想到真相竟然会是这样,看着痛苦的桑以希,又看看一脸淡然的禾溪泽,许错错突然觉得很无力。
禾溪泽继续说:“可是没有想到,就算我动用朝中诸位大臣劝说,软弱的父皇还是不肯出兵。”禾溪泽摆弄着手心的棋子,“直到遇见错错,我才又有了机会。既然不能让父皇主动攻打朔月国,那就让朔月国攻打繁桑。”
许错错突然觉得不对劲,“你说许天笑和许凌凌都是你的人,那么……”
“没错,”禾溪泽接过许错错的话,“整个许家都是我的人,当然包括许错错。”
“你……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我不是许错错的?”
禾溪泽嘴角噙着笑,“当年许错错年纪小,每日做的便是给我洗衣服,我每日都要换靴子,她便抱怨若我在道路泥泞时坐在轮椅上脚不沾泥她便轻松了。”
“所以,你从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知道我不是许错错?”许错错睁大了眼睛,她还以为她掩藏的很好,没想到第一次见面他便知道她不是原来的许错错。“那你为什么不揭穿我?”
禾溪泽嘴角的笑意更甚,“因为你是姜无诀的女人,因为后来我发现百里和鬼弦皆对你有情。”
许错错觉得心里难受,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她一直把面前这个人当做依靠,无论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可是事实上,从一开始他便是利用自己。
禾溪泽转过来看着百里和鬼弦,“该你们两个了。”
百里和鬼弦对视一眼。
“你什么意思?”百里问出口,脸色已是无比的严肃。
“先说你吧。”禾溪泽看着鬼弦,“你当真以为当年你身受重伤的时候我会那么巧正好路过?那时候我正需要为我卖命的人,所以那一场埋伏是我刻意安排,我刻意接近你,让你觉得亏欠我,为我卖命。”
随着禾溪泽缓缓的诉说,鬼弦身上的冰寒之气逐渐散发,他这一生只有禾溪泽一个朋友,他把他当成生死之交,可是结果呢?
禾溪泽却是不理鬼弦的反应,转过身来看着百里含榆。
百里含榆的脸色是从来没有过的严肃,他知道他以前太不了解禾溪泽了,他与鬼弦一样,真正的生死之交只有禾溪泽一人,他不希望自己只是对方手中的棋子。
“别告诉我,我中的蛊毒也是你安排的,那不可能!”百里含榆盯着禾溪泽一字一顿地说。
“嗯”禾溪泽了头,“遇见你的确是个意外。”
百里含榆刚刚松了口气,却因为禾溪泽接下来的话整颗心往下沉。
“蛊毒明明解了,可是你的身体里还是有毒,你为什么不怀疑我?”
“你这个混蛋!”百里含榆冲上去一拳轰了过去,却被禾溪泽轻易抓住他的手腕。
“你现在应该是内力全失,怎么可能伤得了我?”禾溪泽口气很冷淡。“‘百里’这两个字就代表了富可敌国,我怎能放过?”
许错错觉得好累好累,她慢慢蹲下来,她想起曾经和百里含榆还有鬼弦三个人都受了伤去寻找禾溪泽的日子,那段日子,他们三个人全部的心思都是早一日见到禾溪泽,似乎见到禾溪泽一切的艰难险阻都会消失。就是这样一个让他们三人全心信任、依靠的人,竟然只是利用他们……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千方百计挑起两国的战争?”许错错实在是想不通,禾溪泽这般谋划究竟是为了什么!
“因为……”禾溪泽向后仰,靠在椅背上,他目光深沉的看向桑以希,“宫里那个女人根本不是我们的母妃。当年父皇寿宴,朔月国皇帝前来拜贺,酒后对母妃不敬,母妃一怒之下悬梁自尽。而父皇却因为害怕朔月国的报复忍气吞声,找了个与母妃极像的女子做替身,将此事遮掩过去。”
禾溪泽的眸中突然闪过一抹厉色,“我要朔月皇室所有人陪葬!”
所有的事情都有了解释,可是除了禾溪泽之外所有人都不觉得轻松。
过了好一会儿,许错错才问出她最想问的那一个问题。
“那么,你为什么要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