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林清远,前路漫漫;不堪回首,佳人长叹。
我曾在师傅面前发下毒誓为圣门付出一切,包括自已的终生。因为师傅生前将圣门唯一的希望放到了我的身上,她始终是一位美丽的女子,终日蹙眉深坐,只是偶尔用爱怜的眼神看着我。
我暗叹:这是一个多么美丽的女子呵,可是若不是她的美丽,也许就不会有她的一生悲苦。也不会有后来的玉石俱焚。
玉石俱焚。多么令人心惊胆颤的名字,也是令任何人都害怕的武功。可是师傅做到了。
于是,所有的一切,那清秀的面孔,不染纤尘的美丽,和对那个男人一生的爱与恨,都在玉石俱焚中香消玉殒。
那一夜,我没有流泪。我做梦有一只蝶飞过,殒落。它坠落的姿势都那么优美,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漂亮的弧线,就像我肩披的天魔带;有金黄色的蝶粉慢慢的散落,在阳光下熠熠的闪着夺目的光芒,一如我手上的天魔斩。
可是最后我还是哭了,我扑在他的怀里不停的捶打他宽厚的胸膛,泪水湿透了他青色长衫。虽然他没有说什么,可那一刻,我第一次感觉到了安全。
唉,若不是有誓在先,所谓的江湖纷争,所谓的统一圣门,所谓的大业,不要也罢。若能长久的与心上人在一起,夫复何求??
所以,我终生都在嫉妒一个叫石青璇的女子,那个伴在他身边的集聪慧才情于一身的女人,“或戏清流,或游林渚,或采明珠,或拾翠羽,携手于高山流水,泛舟于清粼碧波。”这样的生活,难道不是我追求的么???
可是我不可以,我不可以让师傅死不瞑目,尽管我认为她死得不值。
玄武之变,圣门惨败。
我依旧白衣赤足,站在长安城高大的城墙上。有风吹过,吹动着我千缠万绕情丝般的长发,吹动了环发的金环,吹动了如雪的白衣。脚踝的金铃叮当做响,清脆得一如我的笑声。
我看着一手颠覆圣门的他,却提不起丝毫恨意,青衫长袖的他,恐怕对我也提不起丝毫爱意罢????
我苦笑,原来我和师傅一样的傻。
我的眼神凄迷,射出一种复杂的难以言明的情绪。
我没有告诉他,我决心走了。圣门这一败,将会很长一段时间里无法恢复元气。而我,还要履行我的诺言。陪伴我的,依然是从不离身的天魔双斩和天魔带。
去长扳衣胜雪,叹永绝兮泪满衫,执眷眷之情兮鸣玉环,悼微情兮步耽耽。
他跟我说十年之后他们要在长安城重会,我很开心他很诚挚的邀请了我,毕竟,他不再视为我敌人。
我开始为这十年之约等候。有时也轻抚着天魔双斩和天魔带,想起往日的种种,一股小女儿家的绯红却泛上我的双颊。很多时间会发上半天呆,思绪神游于九天之外,周围的一切都因为我而静止。
第七年的秋天,漫山遍野的红叶染红了我仍旧美丽的脸。
也是那一年,我在一个山村收养了一个五岁的女娃儿,细细的眉毛,大大的眼睛,很像我。
我给她取名为“明空”。
我没想到,很多年很多年以后,她完成了师尊的遗愿,她果真的如我给她起的名字一样,日月当空。
只是这些我早就已不在乎,我真的可以不在乎。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晚了些。
三十年来寻刀剑,几回落叶又抽枝。自从一见桃花后,直至如今更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