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一鸣心里便又是一阵酸楚,说:“程教授,我做成功后,会告诉你的。”程教授笑笑,说:“心愿,心愿而已。我们都是唯物主义者,尽管知道那只是心愿,但还是想在那边知道。”话毕又笑了笑。欧阳一鸣的眼泪便又顺着眼角涓涓地流下。
程教授看看他,转回头,探手又从皮包里拿出一支黑色钢笔,说:“欧阳,咱们师生一场,我没什么留给你,这支派克金笔是我早年留学法国时,我的导师送我的,现在我把它留给你。”说着话送到欧阳一鸣面前。
欧阳一鸣眼睛看着那支笔,没敢接,又望着程教授慌忙说:“程教授,这,这怎么可以?”程教授说:“拿着。”欧阳一鸣看着他,眼泪又流下,也就伸过手接住。程教授说:“我的导师送给我这支笔时对我说,咱们是文人,是搞科研的,啥时候都要记住自己的责任。这支笔本身没有太大的意义,我的导师送给我这支笔的意思是,要我好好的书写短暂的人生,要活得有价值。我把这支笔留给你,也把我导师的良苦用意留给你。”欧阳一鸣想了想,着头说:“程教授,我会记住你的话,我会好好保管的。”程教授微笑着看他,说:“装起来吧。”欧阳一鸣小心地放在衣袋里。
程教授闭眼喘了几口气,睁开眼说:“欧阳,还有件事我和你说一说,这件事暂时你不要和任何人说起。”欧阳一鸣看他头。程教授说:“前几天,校长、书记和几位校领导,以及系里的几位领导来看我,我在他们跟前提到了你,把你的情况大致和他们介绍了。我给他们提到你的的意思是,希望你毕业后能够留校。”欧阳一鸣心里一动。
程教授说:“本来我就有这个念头,我是想在你毕业时为你争取的,现在等不到那个时候,我不得不和领导们说。他们说会考虑的。我想把你留校的原因是,你这样的人才应该要有很好的发展,这里的教授很多,都可以给你指导的。我还有个心愿,就是你以后可以成为这个学校的很有成就的教授。本来,我是想你能够留在我身边,我能好好的培养你。说实话,还是有一些小小的自私,那就是我不想放走你这个学生。现在我虽不能指导你了,但在这样的环境里,你也能够很好的发展,做出些成绩的。我想,学校在你分配时会考虑我的意见。”
此时,欧阳一鸣的心里充满了感激,但也对恩师的即将离世更加伤感,便就含泪着头说:“程教授,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程教授欣慰地头说:“你要能做出一些成绩来,我比得到什么都满意。”欧阳一鸣流泪道:“我会记住你的话的。”
程教授凝望着欧阳一鸣,说:“欧阳,还有一些话你要记住,人的一生会经历很多事情,可能也会遭遇很多的挫折,你要记住,千万不要被任何事情击垮。记住,击垮自己的不是外在因素,而是自己,自己的心中永存信念,就不会垮掉。文革时,很多人受不了迫害自杀了,其实,那正是自己击垮的自己。欧阳,你生性善良,但也很脆弱,这也是我最担心你的,我希望你在以后的摔打中能坚强起来。”欧阳一鸣抬手摸了下泪说:“程教授,我会记住你的话的。”程教授头,说:“你还要记住,人生确实是很短暂的,想着多做出一些成绩来,这样在老了,走了后就不会留有什么遗憾了。”顿了顿说:“我遇到了一个特殊的年代。我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做出什么来。”说到此,程教授的眼中流下两行热泪。欧阳一鸣急忙拿起他身边的纸巾帮他擦了。
程教授看着他,定了定神,继续说:“我很希望你以后能在国内国外的化工界,都能成为很有影响的人物。也希望你成为个好教授,多培养一些好学生来。这是我对你的期望。”欧阳一鸣说:“我会记住的。”
在这时,程教授的几位亲友进了病房来。程教授对欧阳一鸣说:“好了,你回去吧。”欧阳一鸣抓住了程教授的手,躬身含泪看着程教授说:“教授,我会,我会经常来陪你。”程教授了下头说:“学习重要。”顿了一顿说:“也好,有时间就来,我也想多和你说说话。回去吧。”欧阳一鸣转身时,眼泪止不住地流下,出了病区的门,无法按耐心中的伤悲,在一棵树旁蹲下流了一阵泪。
回来的路上,欧阳一鸣神郁气悴,思想着程教授和自己的奶奶,暗在心底自问:“人世间为何就要有这样残酷的、骤不及防的生离死别啊?人的生命真的就这样脆弱?奶奶和程教授都是那么好的人,可为啥就不容他们留于世上?真有天神的话,他们又为何要这样安排?”